【五花独白】:本猪,大名王小花,北境屯田区模范猪。今早天没亮就被樊哙那大嗓门从美梦中吵醒,说是要去当什么“人质”?猪生艰难,看来今天又是被迫营业的一天。
卯初时分,晨雾尚未散尽,一阵嘹亮而杂乱的“嗷嗷——哼哼——嗷呜——”声打破了北境直道工地的宁静。十头膘肥体壮、毛色各异的肥猪,在樊哙和几个憋着笑的兵士驱赶下,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营地,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来了来了!项王的‘赌注’来了!”有役夫兴奋地喊道。
张老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张被他用体温焐得有些发烫的猪皮“军令状”。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项羽面前,颤巍巍地掏出那张猪皮:“项…项王,这…这状子…俺来…来兑…兑猪…”
项羽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十头正在好奇地拱着地面、发出各种怪异叫声的猪,那张惯常冷硬的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伸手接过猪皮,展开一看,眉头却微微皱起。
原来,张老栓过于紧张,将猪皮紧紧揣在怀里,体温加上汗渍,竟让上面那蘸血写就的字迹有些模糊晕染,尤其是“赔百姓肥猪十头”几个字,边缘糊开,乍一看倒像是“北境烤乳猪”。
“这…这…”张老栓一看,急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字…字糊了…项王,这…这还作数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项羽身上。
项羽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再次低头,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刚刚结痂的拇指指腹!殷红的血珠再次涌出。他看也没看,直接用那流血的手指,在模糊的字迹旁,用力地、清晰地,重新按上了一个鲜红刺目的指印!
“北境军认账,”项羽抬起头,目光扫过张老栓,扫过所有屏息凝神的百姓,声音沉浑有力,“也认人!字花了,印在!猪,一头不会少!”
“好!!”百姓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张老栓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给项羽跪下,被项羽一把扶住。
【五花独白】:哦豁?那个看起来最凶的黑脸大个子(项羽)居然自己咬自己?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不过,他说话算话的样子,比我们猪圈里抢食还干脆,本猪有点欣赏了。
赵政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看着这十头活蹦乱跳的“抵押品”,忍俊不禁:“项王,你这赌注,倒是…别开生面。不过,空口无凭,这猪如何算‘兑付’完成?总不能天天让樊哙将军帮着赶猪吧?”
项羽一愣,这他倒没细想。
赵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指着猪那宽阔的背脊笑道:“不如这样,用朱砂,在每头猪背上,盖上一个大大的‘民’字红印!这猪,就成了活的‘回执’,走到哪儿,都知道这是北境军赔付给百姓的,谁也赖不掉!”
“妙啊!”众人哄笑赞同。
【五花独白】:什么?要在本猪尊贵的背上盖章?还是“民”字?这是要给我们上户口,纳入官籍,从此吃皇粮了吗?听起来…好像不错?
就在大家准备找朱砂和印章时,意外发生了!或许是人群太过喧闹,或许是那头最胆小的白猪受了惊,它突然“嗷”一声尖叫,猛地撞开身边的兵士,朝着营地旁刚下过雨的一片泥塘冲去!这一下如同信号,其他九头猪也跟着受了惊,顿时炸了窝,嗷嗷叫着四散奔逃!
“猪跑了!快追啊!”
“项王刚赔的猪,可不能丢了!”
“那是咱们的肉啊!”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百姓和兵士都下意识地去围堵。
就在这混乱中,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冲出去的,竟然是项羽!只见他身形如电,几个起落就追上了那头带头冲向泥塘的白猪。那泥塘积水泥泞,深可及膝。项羽毫不犹豫,纵身就跳了进去!
“噗通!”泥水四溅,他那身威风凛凛的轻甲瞬间糊满了黑黄的泥浆。白猪在泥塘里挣扎乱窜,项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面追,动作虽然因为泥泞而显得有些笨拙,但速度依旧惊人。他瞅准机会,一个猛扑,竟然真的将那头滑不溜秋的白猪抱了个满怀!自己也因为惯性,整个人摔倒在泥塘里,溅起巨大的泥浪。
“哈哈哈!”岸上的人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笑声。谁能想到,力能扛鼎、战场之上万人敌的西楚霸王,此刻竟在泥塘里跟一头猪摔跤?
项羽却浑不在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露出那双依旧锐利的重瞳,抱着还在蹬腿的白猪,艰难地从泥塘里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岸边,将猪递给目瞪口呆的张老栓:“老丈,接好!”
他这一带头,岸上的北境军士再无犹豫,纷纷嚎叫着跳进泥塘,或是去追其他逃向各处的猪。百姓们见状,也大笑着加入追猪的行列。一时间,工地旁上演了一场军民混合的“追猪大赛”,泥浆飞舞,人仰马翻,笑声、猪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五花独白】:愚蠢的人类!还有那头蠢白猪!跑什么跑?本猪就聪明,站在原地没动,果然,那个看起来最凶的黑脸大个子(项羽)从泥塘里爬出来,看了我一眼,居然…居然眼神里有点赞许?嗯,识货!
混乱中,阿藜也想帮忙,迈着小短腿去追一头小花猪,结果脚下一滑,“啪叽”摔进了泥地里,成了个小泥人。她这一摔,怀里一个小物件“叮当”一声掉了出来,在泥水中格外显眼——正是那半块刻着“项”字的铁箭头!
一直如同影子般关注着全场的监察院正周亚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那铁箭头踩在脚下,然后弯腰,假装系鞋带,迅速将其捡起,擦干净泥水,收入袖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除了远处刚刚上岸、正拧着铠甲上泥水的项羽似乎有所察觉,目光微微一凝外,几乎无人注意。
猪终于都被追了回来,包括那头被项羽亲手擒获的白猪。看着眼前十头浑身泥浆、哼哼唧唧的“泥猪”,赵政大手一挥:“百口大锅烧热水!给猪洗澡!也给我们这些‘泥人’洗洗!”
于是,工地旁又出现了奇景:上百口大锅烧着热水,军民混合,拿着刷子、布巾,嘻嘻哈哈地给十头猪洗澡。孩子们最开心,拿着从猪身上刷下来的硬鬃毛,蘸着水,在洗干净的白猪身上画小花。
项羽也挽起袖子,亲自提水给那头他抓回来的白猪冲洗。那白猪似乎记仇,被水一冲,不舒服地猛地一甩头,混着泥水的污渍直接喷了项羽一脸!
“噗——”项羽被喷了个正着,下意识地低吼出声:“豚子敢尔!”(你这猪崽子敢这样!)
周围瞬间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大笑。连一直绷着脸的周亚夫,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五花独白】:噗哈哈哈!黑脸大个子被猪喷了!本猪憋笑憋得好辛苦!不过…他好像也没真生气?还继续给那蠢白猪冲洗?嗯…脾气似乎…还行?
猪洗干净了,人也差不多收拾利索。朱砂和特制的大号“民”字印章也准备好了。在赵政的见证下,项羽亲手蘸满朱砂,在一头头洗得白白净净(或花里胡哨)的猪背上,盖下了鲜红醒目的“民”字大印。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有‘身份’的猪了!”赵政笑着打趣。十头盖着“民”字红印的猪排成一排,哼哼唧唧,仿佛在接受检阅,场面既滑稽又庄重。
【五花独白】:嗯,这红印,颜色正,够气派!本猪现在是有官方背书的“民猪”了!走路都觉得蹄子有劲!
最后,是“同绳碑”的正式落成仪式。
石碑正面,是昨夜浇筑的铜铸断花、羽簪和一截猪肠绳,象征着昨晚的拔河与和解。
而在石碑背面,工匠根据项羽的示意,在铜铸花朵的花心位置,小心翼翼地嵌入了一样东西——正是那半块刻着“项”字的铁箭头!箭头深深嵌入铜花之中,锋镝朝内,仿佛被花朵温柔地包裹、封印。
项羽看着那嵌入碑中的箭头,沉默片刻,对身旁的赵政低声道:“陛下,箭头对外,是保家卫国的矛;箭头对内,是戕害百姓的罪。臣今日,把它留在这里,留给百姓…监督。”
赵政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石碑的基座下,还埋入了一个小小的铜匣,里面封存着那张按有项羽血指印的猪皮“军令状”的拓本,铜匣外表刻着四个小字:“十猪押注”。
“同绳碑,立——!”随着赵政一声高喝,军民合力,将这座承载着复杂寓意和一段啼笑皆非过往的石碑,稳稳矗立在北境的土地上。
夕阳西下,余晖将石碑和那十头背着“民”字红印、慢悠悠走向屯田区猪圈的肥猪,都染成了温暖的金红色。
【五花独白】:(回头瞅了一眼那座新碑,打了个响鼻)本猪这次“人质”任务圆满完成,押注成功!北境军,算你们守信!下次要是再敢赖账,哼哼,本猪带领猪仔队,拱翻你们八条腿的营帐!
赵政与项羽并肩而立,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猪群和巍然屹立的石碑。
“项王,这猪背上盖的不是印,”赵政轻声道,“是民心的收据。你收到了,也付清了。”
项羽望着远方,重瞳之中映着落日熔金:“北境军能输得起十头猪,才配护得住十万民。”
一旁,被洗刷干净、换上了赵政命人找来的干净小衣裙的阿藜,看着这一切,忽然轻声说道,像是在做总结:
“猪洗干净了,将军也洗干净了,民意…就干净了。”
暮色渐合,新的篇章,似乎才刚刚掀开一角。而那嵌入碑中、箭头朝内的“项”字铁箭,以及周亚夫袖中那枚标签为“民意002”的同样箭头,都预示着,北境的故事,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