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立刻蹲下身,从背包里拽出个银灰色的箱子。
“咔嗒”一声打开,金属锁扣弹开的脆响在紧张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里面是便携式信号修复仪,屏幕还亮着,却满是红色干扰纹。
几个技术兵围上来,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哒哒”的按键声密集得像雨点,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没人敢抬手擦。
他们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丝信号波动。
队长快步走过来,俯身看着屏幕,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急。
“怎么样?需要多久时间才能修复?”
“报告!队长,里面的信号被强干扰了,频率还在不断变化,得先破解频段锁定,不然根本连不上!”
一个技术兵头也不抬,手指的动作更快了,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焦虑。
“行,加快速度,争取十分钟之内恢复信号。”
队长拍了拍技术兵的肩膀,语气坚定。
“多调几台设备辅助,必须尽快连上线。”
“是!”
技术兵们齐声应下,手里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修复仪的指示灯不停闪烁,红与绿的光交替着映在他们紧绷的脸上。
夏侯光河攥着对讲机贴在耳边,盯着修复仪的屏幕,内心像压了块巨石。
里面的人,每多等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真的怕,怕时间来不及。
队长看着夏侯光河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半边袖子,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夏侯同志,你的伤势不能拖了,医护兵就在旁边,必须马上就医,再耽误会出大事。”
“我不去就医。”
夏侯光河喉结滚了滚,坚决地摇摇头。
“通讯没恢复,里面的人还等着消息,我躺不住。”
他知道的伤口在渗血,疼得钻心,但这点疼和里面人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队长急得额头冒冷汗。
“夏侯同志,您腿部的枪伤,子弹擦着骨头过的,万一感染了,你腿可能保不住!。”
“没有万一!”
夏侯光河猛地抬眼,眼底血红一片,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让所有人把枪上膛,戒备提到最高级,谁敢掉链子,按军法处置!”
他知道,现在军心不能乱,他必须撑住,只要通讯恢复,就能知道情人岛的情况,就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队长知道劝不动了,终究还是咬着牙转身传令。
他知道夏侯光河的脾气,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只能尽快把命令传下去,不让任何人出岔子。
夏侯光河又把对讲机往耳边按了按,声音不自觉放软。
“快点……千万要恢复啊……”
他心里在祈祷,祈祷通讯能快点通,祈祷里面的人都平安。
……
历史博物馆的馆长办公室里,馆长正拿着放大镜,低头摩挲一本泛黄的骑兵名册。
名册上的名字有些已经模糊,但他还是一个一个念过去,像是在和老伙计们打招呼。
他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活像个守着老物件的邻家爷爷。
办公室里摆着不少老照片,有骑兵连的合影,有当年打仗的场景,每一张他都擦得干干净净。
“馆长,您好,冒昧打扰了,我是审判长方唐。”
门口传来的声音很沉,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馆长抬头,看见方唐站在那里,肩线绷得笔直,脸上没半点多余的表情,一看就是有急事。
“是方审判长啊,坐。”
馆长放下放大镜,抬手推了推桌上的茶杯,杯子里的明前龙井还冒着热气。
“刚泡的,凉了就不好喝了,先喝口茶,有话慢慢说。”
他以为方唐是来了解博物馆的历史,没多想。
方唐没坐,走到茶桌前,双手垂在身侧,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馆长,我今天来,不是来喝茶的,是想申请拿走陈家的佩剑。”
“哐当!”
馆长手里的茶杯没拿稳,磕在茶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猛地抬头。手上的灼痛感他完全没在意,满脑子都是“陈家的佩剑”这几个字。
刚才还堆在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杀气,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凌厉。
“你说什么?陈家的剑?”
馆长盯着方唐,眼神像刀子一样,仿佛方唐要是敢再说一句不该说的,他就要动手。
方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一字一顿重复。
“铁血战剑。”
馆长“腾”地站起来,虽然背有点驼,却像突然竖起的标枪,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审判长!你忘了规矩?我当年就是陈家骑兵连的兵!这剑是陈家的魂,是兄弟们用命护着的东西,除非陈家子孙来取,旁人别说拿,碰一下都不行!”
他手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咬牙的劲。
“你也知道,铁血剑一动,号令天下骑兵!当年多少兄弟跟着这把剑拼命,为了护着老百姓,多少人连尸首都没找着!现在和平年代了,它就该在博物馆里安安稳稳待着,不能乱碰!”
“我这辈子都在守着这把剑,就是为了对得起当年牺牲的兄弟。”
方唐喉结动了动,语气沉了下来。
“馆长,我不是来乱碰的,我是以陈家子孙的名义来的。”
老馆长愣了愣,眼神里的杀气淡了些,多了几分疑惑。
“陈家子孙?老爷子走了之后,陈家就没了消息,这些年我到处打听,都没找到后人……你说的是谁?”
馆长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守了这剑一辈子,就是盼着能有陈家后人来认。
“他在西南,被人推上了审判庭,控诉他是魔童,‘心性歹毒’‘危害公共安全’,还全国通缉他,连个说理的机会都不给!那些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骑兵连出击,都被关押了起来。”
“放屁!”
馆长猛地拍向茶桌,茶杯“哐当”倒在桌上,茶水顺着桌腿流到地上,洇湿了他的布鞋。
他气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满是愤怒。
“八岁的孩子!审他什么?关他什么?”
“一个孩子如何危害公共安全’?那些人就是想找借口欺负陈家的人!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把事做这么绝?把一个孩子逼到死路上?”
馆长想起当年陈家做出的贡献,现在陈家那些先辈都不在了,他们的孙子却被人这么欺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方唐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个布包,一层一层慢慢打开,动作很轻。
布包里的半截铁枪头露出来,锈迹爬满了枪身,边缘还留着爆炸扭曲的痕迹,枪头侧面,四个模糊的字却清晰可辨——铁血战枪。
“您看这个。”
方唐把枪头递过去。
馆长的目光刚落在那四个字上,身体就猛地一震。
他伸手接过枪头,指尖抚过锈迹,像是在摸老伙计的脸,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枪头上的锈迹蹭到他的手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这是……这是陈家先辈当年用的铁血战枪……”
他声音开始发颤,眼泪突然涌了上来,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枪头上。
“当年鬼子打进城,上面要搞‘不抵抗’,看着老百姓被欺负,被杀害,老爷子气疯了,把陈家所有家产都卖了,找了民间的武学大师、镖师,还有普通老百姓,凑成了骑兵连,跟鬼子拼命!”
馆长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些往事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
他抹了把眼泪,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枪头,当年捅穿过三个鬼子的胸膛!老爷子说,这枪是用来护百姓的,不是用来摆着看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护着老百姓!可现在……怎么就断了?”
他握着枪头,心里一阵难受。
这枪头不仅是武器,更是陈家的精神,现在断了,就像陈家的公道也断了。
“这是被炸断的。”
方唐的声音沉了些,语气里满是心疼。
馆长猛地抬头,脸上的悲伤瞬间变成决绝,佝偻的背“唰”地挺了起来,眼神里的杀气像实质的刀子,整个人活脱脱一尊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神。
“方审判长!你说!要我怎么做!只要能帮到陈家的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当年不怕鬼子,现在更不怕那些欺负陈家后代的人。
方唐看着他,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是把风险说透,他不想瞒着馆长。
“现在是网络时代,我们没法像当年那样带兵硬闯,硬来只会让陈榕更危险,但您不一样——您是博物馆馆长,又是当年的骑兵,在老兵和将领里有威望。您以博物馆名义把铁血战剑的事发上网,再提陈榕的处境,那些跟着陈家打过仗的老兵、现在军中佩服陈家的将领,肯定会站出来!”
他说得很认真,这是目前唯一能救陈榕的办法。
“到时候舆论压下来,那些人就不敢再胡来,就能逼他们坐下来讲道理,我们就能给陈榕翻案,重新审判!让所有人都知道,陈家的后代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故意陷害他的人!”
馆长刚要点头,方唐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担忧。
“但您要想清楚,那些人背后势力不小,您这么做,可能会被报复,甚至丢了馆长的职位,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他不想让馆长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所以必须把话说在前头。
“报复?丢职位?”
馆长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当年的豪气,一点都没把这些风险放在眼里。
“我当年跟着老爷子打仗,鬼子的子弹擦着耳朵飞都没怕过,现在为英雄后代讨公道,这点风险算个屁!”
他攥紧枪头,指节发白,语气坚定。
“陈家是英雄!他们流血护百姓,为了国家和人民,连家产都捐了,不能让后代流泪受委屈!别说丢职位,就算被抓起来,我也认!只要能救陈家后代,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看着枪头,像是在对当年的兄弟发誓,一定要护好陈家的后代。
方唐正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了起来,一条头条推送弹了出来。
【情人岛突发袭击!现场画面曝光:八岁孩童持刀对峙,三人已倒地!】。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唐心里一紧,立刻点开推送里的模糊视频,手指因为紧张而有点抖。
视频的画面很晃,能听到里面的尖叫声和打斗声,背景里满是破碎的桌椅和玻璃杯,地上积着血,几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就吓人。
然后镜头晃了晃,拍到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黑西装,浑身是血,脸上也沾着血,手里提着把染血的军刀,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他正对着角落的大人吼:“煞笔!过来!”
方唐把手机凑得更近,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那眉眼,那眼神里的倔强,他太熟了。
“这……这是小萝卜头?是陈榕?他怎么会在情人岛?”
方唐一脸震惊,声音发颤。
他脑子里全是问号,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这个孩子怎么会被逼到拿刀伤人的地步。
馆长也凑过来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一看清孩子的脸,一脸沉重。
“原来他就是陈家的娃!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被逼到提刀拼命的份上?那些人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们是不是把这个孩子从西南带过来的?想把他灭口?!”
方唐握紧手机,眉头紧皱,语气里满是急切。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往情人岛,再晚就来不及了!”
馆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往密室走,脚步比刚才更急,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方审判长等着!今天这铁血战剑,必须出山!谁也拦不住!那些人想欺负陈家的娃,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问过这把剑!”
他这辈子守着这把剑,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护着陈家,现在就是时候了。
密室门被推开,里面很暗,只有一盏小灯照着中间的玻璃柜,柜子里放着个蒙红布的长匣。长匣上落着点灰。
显然是很久没动过了,但馆长还是很小心地走过去,像是怕碰坏了。
馆长揭开红布,露出黑色剑鞘,剑鞘上刻着“铁血”二字,虽然历经岁月,却依旧凌厉,透着股威严。
他双手捧起长匣,动作轻柔又坚定,像是在捧着整个骑兵连的荣誉。
他走到方唐面前,声音庄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剑护过百姓,护过国家,当年跟着它拼命的兄弟,都是为了太平日子。今天,它要护陈家的娃,谁也不能拦着!”
“锵!”
长剑出鞘,发出清脆的剑鸣声,震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在颤。
寒光瞬间铺满办公室,照亮了馆长坚定的脸。
……
当天晚上,铁血战剑出山。
另外一边,远在情人岛。
技术兵看着恢复的信号,激动得跳了起来。
“报告,通讯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