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正殿往后院走,刚踏入后殿便听见有人声传来:“站住——,这位夫人您来后殿作甚?”
后殿的一侧有个小门,通向一处幽静的小院。寻常时候这里住的仅有庙住,正是拦住蒋夫人的这位老人家。
“我来寻未大师!”蒋夫人一身的戾气,她嫌麻烦,将车夫和丫鬟都撇在外面车上没带,这会儿子遇到阻碍反倒不称手了。
“未大师?”举着灯笼的庙主皱了皱眉,又打量了蒋夫人几眼,随后道:“你稍等。”
蒋夫人眼神蓦地一亮,嘿,还真在这里?
只是,他放着好好的春亭阁不住,跑到这小庙做什么?蒋夫人满脸的疑惑。
好在,庙祝回来的很快,告诉她:“未大师已经歇息了,不便——”
“五千两!”蒋夫人蓦地打断庙祝的话:“另外再加一千两给贵庙添香火。”
她就不信银钱开道砸不开!不过,她身边的银票也不多了,若是在往上加价,可能得变卖手上的铺子或庄子。
“夫人稍候。”庙祝有些激动,他一辈子也没见过出手这样阔绰的夫人,出口便是六千两!即便大头在未大师那里,但是不影响他跟着吃口肉!
没过多久,庙祝再次回到侧门这里,往蒋夫人身后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将小门敞了个大开:“夫人请进。”
同样是提着灯笼的蒋夫人抬脚踏入,庙祝随后关上了小门,从内侧插上了门栓。
“翻墙。”萧祈年看了一眼低矮的院墙道。
无人不同意,这一行人里没有不会武功的,区区矮墙过得极容易,不声不响没发出一丝动静。与此同时,身处黑暗中正在打坐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该来的还是来了。
清幽的院子在夜色的笼罩下寂静得有些吓人,不过即将见到未大师的喜悦冲散了蒋夫人心头的不安。
院子里只有三间瓦房,一间是庙祝常年所居,一间是未大师所居,还有一间……庙祝将人引到正中的那间瓦房:
“大师,人到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但是无人在门口,好似无风自开。
蒋夫人怔了怔。
但想着这是未大师的居所,便也觉得存在即是合理,就着屋内不算明亮的烛光,蒋夫人走了进去。
“你们在这里等着。”刚翻过墙,江晚忽然伸手拦住了萧文谦和陆宗鉴。
“为何?”萧文谦问。
江晚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落在半空中那五道飘逸的姻缘线之上。
方才在院子里四下挂着灯笼,红线瞧得也算真切,如今到了这被黑暗笼罩的小侧院,本非凡物的红线更显熠熠生辉!
“分头?”萧祈年同样没有理会萧文谦的话,沉声与江晚道。
“嗯。”姻缘红线没入的是最左侧的那间瓦房,可蒋夫人进去的却是中间。想了想,江晚掏出一打符纸塞进萧祈年手心:“我去左边,你去中间,小心点。”
萧祈年收下符纸:“好。”
以晚晚之言,那所谓的未大师擅长的乃御鬼之术,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不敌,但有了这些符纸自然更安全。
被萧祈年挡住了视线的萧文谦只见到江晚似乎给了萧祈年什么,却看不清。再加上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不悦。可就在他准备往前迈步的时候,一只手却挡在他的面前。
“王爷,切莫再往前了。”陆宗鉴眸色沉沉道。他虽然看不见黑暗中到底有什么东西,但相信萧祈年不会无的放矢。
萧文谦皱眉,就连陆宗鉴也敢拦他了?
陆宗鉴又不是患夜盲症,走了这么老远一段路早就适应了黑暗,自然也瞧见了萧文谦不耐的表情。于是他收回拦人的手臂,淡声道:“王爷若是非要进去,后果自负。”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他是不会进去的,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他还是有的。
萧祈年那边如何,江晚不知。她只知当她站在左侧瓦房前还未有所动作时,门便从内侧打开,里面站着的是一个俊美的和尚。
若木!
这个未大师的徒弟江晚是听过的,却没见过。
“贵客到访,请进。”若木的气质向来偏冷,声音也很清远。
江晚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简单到让人乍舌: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团。
“请坐。”若木指着唯一的一张椅子与江晚道,语气礼貌而又疏离。
江晚没坐,她也不知道就这一张椅子,却有两个人该怎么坐。
若木也不强求,兀自去了蒲团那里,盘膝坐下,素白的僧衣扫在蒲团周侧。
江晚也坐了,将椅子挪了个位置,正对着若木和尚坐下。
“她们是自愿的。”若木道,面容冷寂,眼神清亮。
江晚从未见过像若木这样的人——明明行的是那鬼邪之事,可周身环绕的却是极为洁净无瑕的气息。
他知晓她的来意,没有弯弯绕绕直接挑明,说实话,江晚很欣赏对方这种行事风格,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好友。
“自愿?”江晚挑了挑眉:“怕不是美色诱人吧?”
不得不说,这家伙,长得是真真不错啊:光洁的发顶之上戒疤浅淡,侧脸轮廓好似似经过精雕细琢,如墨的双眉澄澈的眸,直挺的鼻梁殷红的唇、饱满的额头清隽的下颌,清贵凝着几分疏离的平和,偏生眉心还生了一簇妖冶的红。
“你说是,便是。”若木语气浅浅,不与人争。
“你要炼化那姻缘之力何用?”江晚问。
“……寻人。”
“以这种方式?”寻人的方式很多种,这样式的她是头一次见。
“嗯。”若木敛下双眸,遮掩其中纷涌而出的情绪。
“嘭——”
就在两人聊得你来我往的档口,隔壁的屋顶塌了。江晚霍然站起,眸色凝重,萧祈年似乎与那个未大师打起来了?
“他只不过是个凡人。”若木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重新抬起的双眸仍若古潭般不起一丝涟漪。
“那又如何?”江晚没有看若木,而是仔细聆听隔壁打斗的动静。直到若木问了句:
“不去帮忙?”
江晚歪头看了一眼若木:“人总要成长。”
“嗯。”若木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椅子:“请坐。”
人总要成长,雏鸟总要高飞,各有各的道,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