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时界中,那场介于苍白龙神与时间之龙之间的冰冷对话,仍在无声的意念中进行。
残白龙后淡漠地阐述着她对静寂之美的眷恋,晨隆则兴奋地汲取着关于永恒与停滞的神性奥秘。
他们谁也没有看向树屋下那个半石化的身影。
在残白龙后的感知中,这个世界是完美的。
静止的万物是艺术的极致,晨隆的存在是创造者与同族的核心点缀,甚至他之前的亵渎行为也带上了欣赏的意味而被原谅。
而那个半石化、身上偶尔闪烁着奥术光辉、还在艰难尝试获得活动能力的奥术师……
【……不和谐的杂音。】残白龙后的意念冰冷地扫过莎娜的方向,如同拂去一粒微尘,【规则的残渣,运动的污点。破坏纯粹静寂的……瑕疵。】
她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这种“半死不活”的挣扎状态。
要么就彻底化为完美的静寂石像,成为这艺术的一部分。
要么就彻底消失。
这种苟延残喘的蠕动,在她看来是对这片完美静寂最丑陋的亵渎。
至于莎娜身上那微弱的、与此界魔法规则的共鸣?
那更不值一提。
规则的代行者?
在这片绝对的静寂面前,一切规则都应为“美”让路。
晨隆虽然感知到了残白龙后对莎娜的漠视甚至厌恶,但他也并不在意。
一个半石化的、试图偷师他力量的奥术师,在他眼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虚时界副产品。
现在有了残白龙后这个更具价值的对象,莎娜自然就被抛到了脑后。
他们的无视,是如此彻底,如此自然,仿佛莎娜根本不存在。
而这种无视,对于心高气傲、曾经是奥术塔天才的莎娜·辉星来说,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残忍!
她也作为“神”,通过魔法本质规则赋予她的强大感知力,被迫“聆听”着那两位至高存在无视她的交流。
感受着残白龙后那将她视为“瑕疵”和“杂音”的冰冷意念,看着晨隆那完全将她视为空气的态度……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彻骨髓的耻辱,如同最毒的藤蔓,瞬间缠绕并吞噬了她仅存的心智!
她算什么?!
她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才在这绝境中存活下来?
她忍受着石化的痛苦和魔法能量的改造,艰难地开辟新的道路,像疯子一样研究那该死的黑洞,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是这个世界魔法规则的代行者!
可现在呢?
在那位新生的苍白龙神眼中,她只是一块碍眼的、会动的污渍!
在那个可能就是将她拖入这地狱的罪魁祸首的白龙眼中,她连作为最后的价值都失去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被彻底否定的耻辱感,让她半石化的身躯都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皮肤表面那些刚刚铭刻成功的“表面符文”都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你们……怎么敢……!】她在内心无声地尖啸,灵魂因憎恨而扭曲。
她不再渴望理解,不再追求知识。
此刻充斥她内心的,只有最纯粹的、想要毁灭那两份“无视”的疯狂恨意!
恨那将她视为瑕疵的残白龙后!
恨那将她彻底遗忘的晨隆!
既然你们视我为无物,视我为破坏静寂的杂音……
那我偏要发出最大的噪音!
我偏要活下去!
我偏要用你们看不起的方式,变得比你们想象的更强大!
然后……毁掉你们最珍视的东西!
残白龙后你不是爱这静寂吗?
我偏要搅动它,污染它!
晨隆你不是无视我吗?
我偏要让你再也无法忽视我的存在!
这股极致黑暗的情绪,与她身上浸润的、这个虚时界冰冷而残缺的魔法规则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魔法本无善恶,但它追求显现和效用的本质,此刻完美地迎合了莎娜那疯狂的毁灭欲和证明欲。
她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复杂的规则,而是开始疯狂地、不计后果地攫取一切她能接触到的本质魔法能量,通过手臂上的“表面符文”,粗暴地吸入体内!
哪怕这能量正在加速她剩余身体的石化!
哪怕这过程痛苦得让她想要疯狂!
哪怕这会让她彻底变成一个怪物!
她要力量!
足以报复、足以让那两位存在感到“疼痛”的力量!
她那双冰冷的、只剩下奥术光辉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远处那枚依旧在旋转的微型黑洞——她与主世界联系的窗口,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最危险的力量源泉。
既然你能连接两个世界……那么,是否能让我……汲取更多?
一场由极致憎恨驱动的、疯狂而危险的蜕变。
莎娜·辉星,正在将自己推向一条通往黑暗的捷径,只为了向那两位无视她的存在。
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