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小树林的瞬间,秦安仿佛撞进了一片被灵气裹住的秘境。
空气中没有半分凡林的尘埃气,只有清润的草木香混着淡薄的仙泽,像刚沏好的清心茶腾起的暖雾,吸一口便顺着喉间滑进肺腑,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淡淡的暖意。
抬眼望去,整片林子的树木皆是一色的碧青,树干笔直如剑,粗细均匀得像是被人精心挑选过。
树皮并非凡木的粗糙,而是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指尖轻轻一碰,能感觉到皮下有淡青色的纹路在缓缓流转。
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像是凝练的剑气,藏在柔和的灵光里,不仔细瞧根本察觉不到其锋锐。
树冠层层叠叠,将天空遮得只剩细碎的天光。叶片是极浅的碧色,叶脉间缠着银亮的光丝,风一吹过,叶片不似凡木般沙沙作响,反倒传出细碎的“嗡鸣”,像是无数柄小剑在叶尖轻轻震颤。
风裹着灵气掠过皮肤时,秦安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的灵力在跟着跳动,像是在与林子里的气息呼应。
地上没有寻常的枯枝败叶,只有一层柔软的青茵,踩上去竟有轻微的弹性,仿佛脚下垫着裹了灵气的云絮。
偶尔能看到几株不知名的小草从青茵间探出头,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阳光一照,露珠里竟折射出细碎的灵光,晃得人眼生暖。
最奇的是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淡白色的灵雾在树影间流转,像轻纱般缠在树干上。
走近时,灵雾会顺着衣摆钻进领口,带来一阵沁凉的暖意,让人连呼吸都变得格外清透。
秦安站在林子里,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原本有些滞涩的经脉,竟像是被灵雾泡过一般,隐隐有舒畅的感觉在蔓延。
这片树林早已被神剑宗的仙泽浸润透,每一寸草木里,都藏着不寻常的力量。
秦安顺着灵雾往林子深处走了数十步,脚下青茵忽然断了层。
一片约莫丈许宽的空地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与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绿意格格不入。
空地中央没有半分杂草,只有一圈深褐色的树桩孤零零地立着。
那树桩切口平整得像是用最锋利的剑一刀斩断,断面上还凝着淡淡的青金色灵光。
细看之下,木质纹理里竟缠着细碎的剑气,哪怕树已断了不知多久,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几分当年的苍劲。
而最夺目的是,一柄淡金色的斧头正斜斜插在树桩中央。
斧刃深深嵌进木质里,只露出雕花的斧柄,柄身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云纹间泛着温润的金光,既与树桩的灵光相融,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劈开山石的厚重感。
秦安的脚步猛地顿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空地里的沉寂。
他望着那截断桩与金斧,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怔忪。
这片被灵气浸润的树林里,为何偏偏留着这样一截断桩?这金斧又为何会嵌在其中?
可转瞬,他的目光落在斧柄云纹上,那温润的金光竟让他想起方才龙前辈指尖流转的灵力,心头猛地一跳,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两步。
秦安缓缓蹲下身,指尖悬在金斧斧柄旁,没敢轻易触碰。指尖的淡紫色灵力微微跳动,似在与斧身的金光呼应,而树桩断面上的灵光也轻轻泛起涟漪,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秦安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师父让他来林中伐木建屋,却偏偏留着这样一柄嵌在断桩里的金斧,这绝不是偶然。
是要他拔出这斧头?还是在试探他能否用这柄斧,像斩断这棵树一样,劈开建屋的阻碍?
风从林外吹进来,拂过金斧斧柄,发出细碎的“嗡鸣”,与周围树叶的震颤声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肃穆。
秦安盯着那柄金斧看了半晌,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眼底的疑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与跃跃欲试。
他隐隐觉得,这截断桩与金斧,或许才是师父给的第一道真正的考验。
秦安又盯着那柄淡金色斧头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雕花斧柄。
斧柄触手温润,像是裹着一层薄暖的灵光,可当他指尖用力,试图将斧头从树桩里拔出来时,斧身却像长在了木头里一般,纹丝不动。
他眉头一皱,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也隐隐凸起。
林间的风拂过他的额角,带起几缕碎发,可那斧头依旧嵌在树桩里,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秦安咬了咬牙,索性双脚蹬在树桩两侧,身体后倾,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手臂上,淡青色的灵雾甚至被他的动作带得微微搅动。
可斧头还是稳如磐石,仿佛与树桩融为了一体。
“怎么会这么紧?”
秦安喘了口气,松开手,看着斧柄上自己留下的浅浅指印,眼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方才用力时,掌心竟隐隐有些发麻,像是撞上了坚硬的磐石。
转念一想,他想起龙在天说过的“剑属灵丝”,心头一动,指尖泛起淡紫色的灵力,顺着斧柄缓缓缠了上去。
淡紫色的灵光与斧身的金光相遇时,竟泛起细碎的涟漪,像是两股力量在轻轻碰撞。
秦安屏住呼吸,将灵力缓缓注入斧柄,试图用灵力松动斧头与树桩的连接。
可灵力刚触到斧刃与树桩的缝隙,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淡紫色的灵光晃了晃,竟消散了大半。
秦安的脸色微微一沉,这一次,他没再急着用力,而是绕着树桩转了两圈,目光落在斧刃嵌合的缝隙上。
他试着用指尖的灵力轻轻叩击斧身,想找到松动的缺口,可每一次叩击,都会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挡回;他又蹲下身,想将灵力从树桩底部往上顶,可淡紫色的灵力刚碰到树桩,便被断面上的青灵光晕吸收,连一丝波澜都没激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的灵光依旧流转,可秦安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那柄淡金色的斧头始终嵌在树桩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的无力。
淡紫色灵力在他指尖渐渐黯淡,秦安垂下手,看着那柄依旧纹丝不动的斧头,眼底的诧异渐渐变成了凝重,又添了几分不甘。
他明明能感觉到斧身与树桩间并非没有缝隙,可那股无形的力量却像一道屏障,将他所有的努力都挡了回去。
“难道是我哪里错了?”
秦安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斧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少年盯着斧头看了半晌,指尖还残留着灵力被弹回的麻意,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始终摸不透那无形屏障的门道。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往后一坐,后背靠在树桩上,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既然暂时想不通,与其在斧头前耗着,倒不如先做些实在的事。
林间的灵雾缓缓漫过他的衣摆,带来阵阵沁凉。
秦安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搭在丹田处,注意力渐渐沉了下去。
自从来了神剑宗,体内那粒紫色光点就没安分过,总在丹田深处隐隐躁动,像是被这里浓郁的灵气勾得发了痒。
林间的灵雾似被秦安的气息牵引,渐渐在他周身聚成淡青色的纱幔,与他指尖逸散的紫芒缠在一起,缓缓流转。
远处的树木依旧笔直如剑,树皮上的淡青纹路随着灵气脉动,像是在与空地这边的光影呼应。
风掠过林子时,不再带起枝叶的晃动,只轻轻推着灵雾漫过树桩,将秦安的身影半掩在朦胧的光里。
整座树林都似沉在了这静谧又温暖的灵气里,连时光都仿佛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