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杀得那敌国士兵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桃花巷街角处,一位经验老道的说书人正被一群孩童簇拥着,讲述那位行侠仗义的枪客传奇。
他语调跌宕,表情生动,孩子们听得目不转睛,一张张小脸上尽是痴迷与崇拜,连连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后来啊……”
刚从集市买完东西的少年,在此停留了一会儿。
见说书正酣,他便轻轻将代买的一袋蔬菜搁在说书人身旁,默默离去。
少年生得清秀,眉目温润,笑意如春风拂过,暖意融融。
一身白衣料子寻常,却浆洗得极为干净,通体素洁,一尘不染。
百花镇桃花巷的初春正午,日光渐暖,晒得青石板路面微微发烫。
巷口那株老槐树已抽出嫩叶,新绿缀满枝头,风过时便筛下细碎的光影,在石板上无声摇曳。
两侧院墙攀着的蔷薇初结花苞,浅粉裹着银绒,静悄悄地沁出几分甜香。几家院门虚掩,内里传来掐菜苔、淘米水的细响,与远处集市浮动的人声交织,衬得巷子更显静谧。
“哟,小安来啦!”
“柳姨。”
没走出多远,秦安便来到一家裁缝铺前。
被唤作柳姨的老板娘快步迎出,脸上堆满亲切的笑意。
秦安也加快脚步上前,将手中物品放下,从中翻出两包专门为柳姨捎带的食材。
“柳姨,这是您的。”
“好嘞,总这么麻烦你,真过意不去。”
“您别客气,平时我也没少受您照顾。”
柳姨闻言笑了起来,连眼角的纹路都染着暖意。
“瞧我们小安,总是这么懂事。”
秦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柳姨,那我先回去了,还得赶着做饭呢。”
“不进来歇会儿?”
“下次吧。”
他提起剩下的东西,语气温和。
“路上当心啊。”
“好。”
柳姨站在店门口,望着那道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得眼眶微热。
多好的孩子啊——
整条桃花巷的街坊,几乎没有谁没受过秦安的帮衬。
就像柳姨和说书先生,常常托他去小镇另一头的市集代买食材。
在大家眼里,秦安这孩子样样都好。
唯独命,有些不好……
——
告别柳姨后,秦安便一路向着自己家走去。
那是一间位置较为偏远的草木屋,周围没有什么邻居,所以平时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颇为清静,秦安甚是喜欢。
屋外还有棵蓄满花苞的桃树,秦安常爱倚在树影里,翻看从镇上借来的书籍。
轻轻推开房门,屋里摆着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具,木桌木椅带着些旧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唯独木柜上端端正正立着的两个灵位,在简朴的屋子里格外醒目,像两盏沉默的灯,压着满室的静。
那是秦安的父母,两人在五年之前死在了秦国与敌国的战场之上,当时的秦安也才十一岁而已。
秦安的目光在灵位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向木桌上的食材。
这次赶集买的东西有点多,至少三天之内是不愁吃的。
父母殉国后留下些家底,再加上秦国给的抚恤,秦安一个人过日子,倒也衣食无忧,不算窘迫。
平时省吃俭用点,甚至还能凑点零花钱用用。比如秦安现在穿着的这件白衣,便是他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到的,当时秦安还高兴了好久。
这也是秦安送给自己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每次赶集他都会穿着这身白衣,可见秦安是有多么喜欢它。
“做什么事都不能亏待了自己。”
这是秦安从书上看来的,也是他很喜欢的一句话。
现在的他孤身一人,如果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那还会有谁喜欢他呢?
“今天中午就先吃个红烧肉吧!”
“然后再加个汤?”
决定好后,秦安便开始动起手来。
正午的日头正盛,桃花巷的上空,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像被阳光浸暖的丝带,慢悠悠地缠在半空,混着饭菜的香,漫出满巷的人间烟火气。
不多时,秦安看着桌上属于自己的杰作,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对做饭这件事颇有兴趣,而且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必须学会做饭,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去向柳姨学习怎么做才能做得好吃。
该说不说,柳姨身为桃花巷的厨神,做饭这一块儿是真有一手。
秦安在她那学会了好多菜式,就连味道也是一绝,得了柳姨真传。
而柳姨也是十分喜欢秦安这个弟子,理解得快学得也快,让她这个做师傅的放心至极。
柳姨还经常打趣秦安说:不知道这以后啊,会是哪个好姑娘这么幸运,能嫁给这么会做菜的秦安。
每当此时,秦安便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根本接不上话,引得柳姨笑呵呵的。
香味扑鼻,刺激着秦安的味蕾。
“开动!”
“咚咚咚!”
秦安悬在半空的动作猛地一顿,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房门的方向。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