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早课刚结束,济公正蹲在厨房外的石阶上,对着一碗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大快朵颐。栗子壳剥得满地都是,他指尖沾着糖霜,连嘴角的碎屑都懒得擦。忽然听见山门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哭闹声,夹杂着“还我爹娘命来”的嘶吼,他立刻把最后一颗栗子塞进嘴里,拎着破蒲扇就往外跑。
“济公大师!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为首的青年汉子跪在地上,身后跟着十几个村民,个个面带悲戚,有人还捧着纸钱,“城西‘回春堂’的药是毒!我爹娘吃了他们家的止咳药,当天晚上就喘不上气,第二天一早就没了!还有李婶、王大爷,都是吃了他们家的药出事的!”
济公的笑容瞬间敛去,快步走到汉子面前,伸手扶起他:“别急,慢慢说。回春堂的药以前出过事吗?你们吃的药还有没有剩的?”
“以前都挺好的,就是这半个月,药突然不对劲了。”汉子抹着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几味干枯的草药,“这是剩下的药,闻着就一股怪味,跟以前买的不一样。”
济公拿起草药凑到鼻尖一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甘草带着苦涩的霉味,川贝里混着不知名的杂草,最关键的是,里面藏着几丝淡紫色的绒毛,是有毒的“紫霞草”。“好家伙,这哪是治病的药,是要命的毒!”他摸了摸光头,“走,去回春堂瞧瞧,定是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
刚要动身,广亮抱着账本站在回廊上,脸拉得比驴还长:“济颠!方丈让你清点新进的香火烛,账本都给你放桌上了,你又要去哪疯跑?这烛火要是少了几支,年底的分红可就没了!”
必清捧着算盘跟过来,小眼睛滴溜溜转:“就是啊师叔祖,回春堂的事有官府管,咱们掺和进去干嘛?万一被药铺老板赖上,还得赔银子。”
济公照着两人后脑勺各拍了一下,笑骂道:“两个没良心的!十几条人命悬着,你们只想着分红赔银?再说,本僧去查清楚真相,府尹大人定有重赏,到时候分红翻倍!”说罢,不等两人反驳,就跟着村民往回春堂去了。
回春堂坐落在城西的主干道上,门面气派,“回春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可此刻药铺门口围满了人,砸东西的、哭闹的、叫骂的,乱成一团。药铺老板周德海缩在柜台后面,脸色惨白,对着众人连连作揖:“各位乡亲,不是我的错啊!药都是从正规药农那收的,我不知道怎么会有毒!”
“你骗人!”之前的青年汉子冲上去拍着柜台,“我爹娘吃了你的药就死了,你还想狡辩!”
济公挤开人群走进药铺,柜台上摆满了药罐,地上散落着打碎的药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霉味混合的怪味。他走到药柜前,随手拿起一罐川贝,倒出几粒放在手心——颗粒干瘪,还沾着黑色的霉点,根本不是上好的川贝。
“周老板,这就是你说的‘正规药材’?”济公把川贝扔在柜台上,“川贝发霉,甘草掺假,里面还混了紫霞草,吃了不死人才怪!”
周德海脸色一变,连忙辩解:“不可能!我半个月前刚进的药,当时检查过,都是好的!这……这一定是有人害我!”
“害你?”济公绕到药柜后面,掀开地上的布帘,露出一个阴暗的地窖。地窖里堆着十几袋药材,都用麻袋封着,袋口渗出淡紫色的粉末。他打开一袋,里面的草药果然混着紫霞草,麻袋角落还印着一个模糊的“刘”字,“这药材是谁送的?”
周德海支支吾吾道:“是……是一个叫刘三的药商,半个月前主动找上门的,说他的药材便宜,我就收了。”
“刘三?”一旁的捕快突然开口,“这人是个游方药商,前阵子在邻县就因为卖假药被抓过,没想到跑到临安来了!”
济公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周老板,你先把这些毒药材都封起来,别再流出去害人。广亮、必清,你们跟我去城外的药农村找找刘三,他定是躲在那!”
三人赶到药农村时,已是午后。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种着草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刚进村口,就看见一个穿灰布衫的汉子正背着麻袋往马车上装,麻袋上的“刘”字格外显眼——正是刘三!
“刘三!别跑!”必清大喊一声。
刘三回头见是济公一行人,脸色大变,立刻跳上马车就要跑。济公早有防备,蒲扇一挥,一道金光射过去,马车轮子瞬间被卡住,马车“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刘三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疯和尚,关你什么事!”刘三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跑,却被广亮死死按住。
济公走到翻倒的马车旁,打开麻袋,里面果然装满了混着紫霞草的毒药材:“你为什么要在药里掺毒?害了这么多人,你良心过得去吗?”
刘三哼了一声,满脸不屑:“良心值几个钱?这些毒药材成本低,卖出去能赚好几倍!周德海那老东西贪便宜,活该被我骗!”
“你胡说!”周德海突然从后面赶来,气得浑身发抖,“我收你的药是因为你说家里遭了灾,急需用钱,我可怜你才收的,你竟然骗我!”
济公看着刘三,眼神变得凌厉:“你可知紫霞草毒性猛烈,老人小孩吃了轻则昏迷,重则丧命?邻县的王大娘就是吃了你的假药,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刘三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躲闪:“我……我不知道紫霞草毒性这么大,我就是想掺点便宜的草充数……”
“你还敢狡辩!”济公从怀里摸出一张药方,“这是邻县大夫开的药方,上面写着王大娘就是中了紫霞草的毒!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本僧就送你去见官,判你个斩立决!”
刘三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我说!我说!是城里的‘同德堂’老板让我干的!他说只要我把回春堂搞垮,他就给我五百两银子!我一时贪财,就答应了……”
众人都愣住了,同德堂是临安城最大的药铺,老板张万德平时慈眉善目,经常免费给穷人送药,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我们现在就去同德堂找张万德对质!”济公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往城里赶。
同德堂里,张万德正在给一个老妇人诊脉,见济公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脸色微微一变:“济公大师,各位这是……”
“张老板,别装了!”周德海走上前,指着刘三,“是你让他在我的药里掺毒,想搞垮我的回春堂,对不对?”
张万德脸色瞬间惨白,手一抖,脉枕掉在了地上:“我……我没有……”
“你还想狡辩?”刘三豁了出去,“你上个月找到我,说回春堂抢了你的生意,让我在药里掺紫霞草,还给了我一百两定金!这是你给我的银票,上面还有你的印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旁边的捕快。
捕快接过银票一看,上面果然有张万德的印章,顿时怒喝道:“张万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万德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直流:“我错了……我是嫉妒回春堂的生意比我好,才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对不起那些被毒死的乡亲,对不起周老板……”
捕快上前铐住张万德,押着他往外走:“张万德,跟我们回府衙一趟!”
解决完一切,周德海对着济公深深一揖:“多谢大师!要是没有您,我这辈子都洗不清冤屈,还会害更多人。”他转身对村民们说道,“各位乡亲,是我糊涂收了假药,害了大家的亲人,我愿意赔偿所有损失,以后再也不敢贪便宜了!”
村民们见真凶落网,周德海也愿意赔偿,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纷纷对着济公道谢。
回到灵隐寺时,方丈正在山门口等候,听说破了假药案,笑着说道:“济公,你又救了临安城的百姓,真是功德无量。府尹大人派人来说,要给你送块‘济世救人’的匾额。”
广亮一听匾额,眼睛立刻亮了:“太好了!挂在山门处,以后灵隐寺的香火肯定更旺!”
济公摸了摸光头,从怀里摸出一颗糖炒栗子递给方丈:“方丈,尝尝,可甜了!这世上的事啊,就怕贪心,张万德贪生意,刘三贪银子,周德海贪便宜,最后都栽了跟头。”
方丈接过栗子,笑着点头:“济公说得是,贪心是祸根,只有心术正,才能行得稳。”
夜里,灵隐寺的钟声响起,济公躺在禅床上,摸着肚子傻笑。他知道,明天说不定又有新的麻烦找上门,但只要他有这把破蒲扇,有这颗帮人的心,就没有揭不开的阴谋,没有治不了的贪心。而那些被守护的生命,就像寺里的烛火,在夜色中跳动着温暖的光,照亮着每一个需要正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