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家老宅的花园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淡淡的花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显得宁静而惬意。
顾初妤穿着一身柔软的浅粉色连衣裙,坐在树荫下的白色藤椅上,正低头耐心地剥着一颗葡萄。
她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小心地剔去籽,然后将晶莹的果肉递到旁边。
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团子正乖乖地张开嘴。
“鸢鸢,来,啊——”顾初妤的声音软糯,带着为人母特有的温柔。
京时鸢,小名鸢鸢,今年两岁半,完美继承了两位母亲外貌上的优点。
皮肤白皙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大眼睛如同浸润在泉水里的黑葡萄,亮晶晶的,睫毛又长又卷,像两把小扇子。
她小口地吃掉妈咪递来的葡萄,腮帮子一鼓一鼓,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宝贝?”顾初妤拿过湿巾,轻轻擦去女儿嘴角的汁水。
鸢鸢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甜!妈咪剥的,最甜!”
那依赖又崇拜的小眼神,看得顾初妤心都要化了。
不远处,京妙仪正和京雪迎站在一起。
京妙仪今天难得穿得比较休闲,一件丝质的白色衬衫,配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裤,衬得她身形愈发高挑挺拔。
她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藤椅那边的母女身上,清冷的凤眼里蕴着不易察觉的柔光。
只是她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清冷气场,让不远处几个正在玩皮球的小朋友不太敢靠近。
“鸢鸢好像有点怕生?”京雪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着那几个想靠近又不敢过来的小孩,低声笑道。
京妙仪淡淡“嗯”了一声,视线依旧胶着在那小小的身影上:“随她。”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了解她如京雪迎,知道这简短两个字里包含的纵容。
鸢鸢的性格目前看来,更像顾初妤小时候,娇气,怕生,离不开熟悉的人。
但在京妙仪看来,这没什么不好。
她的女儿,不需要刻意去合群,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有她在,有妤宝在,鸢鸢只需要做她自己,快乐无忧就好。
“说起来,你和那位容先生,最近进展如何?”京妙仪忽然将话题转向京雪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京雪迎微微一愣,随即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还在接触阶段,商业合作是主体。”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理智客观。
京妙仪瞥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有些事,点到即止。
她这个堂姐,心思藏得深,自有主张。
这时,顾初妤牵着鸢鸢的小手走了过来。
鸢鸢看到京妙仪,立刻松开妈咪的手,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京妙仪的腿。
“妈妈!”小家伙仰起头,甜甜地叫着。
京妙仪弯腰,轻松地将女儿抱了起来。
两岁多的孩子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带着奶香。
鸢鸢习惯性地用小手搂住京妙仪的脖子,把小脸贴在她颈窝,依赖地蹭了蹭。
京妙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抱着女儿的手臂却稳当而有力。
顾初妤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在京妙仪身边,伸手理了理鸢鸢有些散乱的小揪揪,柔声说:“我们鸢鸢是不是重了?妈妈都要抱不动了。”
“抱得动。”京妙仪低声回应,语气笃定。
鸢鸢似乎听懂了,搂着京妙仪脖子的手更紧了些,小声嘟囔:“妈妈,有力气!”
这小机灵鬼的样子,把京雪迎都逗笑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顾初妤说:“初妤,来看看我上次去欧洲拍的一些资料照片,有些建筑风格挺有意思的。”
顾初妤好奇地凑过去。
京雪迎滑动着屏幕,上面大多是些古堡、庄园的建筑细节和内部装饰。
翻到某一张时,她的手微微一顿。
那是一张容九旒站在古堡画廊里的侧身照。
他穿着剪裁优雅的深色西装,侧脸轮廓在古老壁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正专注地看着墙上的一幅油画。
背景是充满历史感的廊柱和穹顶。
京雪迎本想快速划过去,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却按在了屏幕上。
是趴在京妙仪肩头的鸢鸢。
小家伙不知何时探过了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容九旒。
“鸢鸢,怎么了?”顾初妤轻声问。
鸢鸢伸出肉乎乎的手指,点着照片上容九旒的脸,然后抬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京雪迎,小嘴巴张了张,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片刻后,她含糊不清地、用一种带着小奶音的、极其认真的语气,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姑……漂酿!”
一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
顾初妤最先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京妙仪抱着女儿,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京雪迎瞬间有些僵住的脸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极短暂的弧度。
京雪迎确实是愣住了。
她看着鸢鸢那双纯净无邪、满是真诚的大眼睛,又低头看了看屏幕上容九旒那张过分英俊、带着古典神秘感的侧脸。
“漂酿”?
用来形容一个气场强大、心思深沉的古老贵族后裔?
这反差……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尤其是,这小家伙的评价,还是冲着她来的……“姑,漂酿”?是因为照片是她展示的,所以觉得照片里的人和她有关,进而觉得她也“漂酿”?
逻辑似乎有点绕,但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又显得那么天真直白。
“我们鸢鸢真有眼光!”顾初妤终于止住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语气里满是骄傲,“我们雪迎姑姑当然漂亮啦!”
她故意曲解了女儿的意思,打着圆场,但眼里的促狭却藏不住。
鸢鸢似乎没太听懂妈咪的话,依旧执着地指着照片上的容九旒,强调:“他!漂酿!”
这小家伙,还认准了。
京雪迎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她推了推眼镜,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伸手摸了摸鸢鸢的头,语气温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嗯,鸢鸢说漂亮就漂亮。”
她不动声色地按熄了手机屏幕,将那幅“漂酿”的画面藏了起来。
心里却因这童言无忌,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那个男人……确实拥有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好皮囊。
连两岁多的小娃娃都能一眼“鉴定”出来。
京妙仪将女儿往上托了托,声音清淡地开口:“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不知是在说容九旒,还是在说京雪迎。
京雪迎笑了笑,没有接话。
有些种子,一旦落下,即便理性如她,也无法完全忽视其悄然生出的嫩芽。
鸢鸢似乎完成了某种重要的“告知”任务,心满意足地把小脑袋重新埋回京妙仪的颈窝,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京妙仪低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
鸢鸢含糊地“嗯”了一声,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
“我带她进去睡会儿。”京妙仪对顾初妤和京雪迎说了一句,便抱着女儿,迈着沉稳的步子朝主宅走去。
顾初妤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脸上洋溢着幸福又柔软的笑意。
阳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温暖而静谧。
京雪迎站在原地,目光掠过那对母女,望向远处晴朗的天空。
脑海中,却不期然地再次浮现出那张古堡的照片,以及那个被小侄女评价为“漂酿”的男人深沉的眼眸。
她微微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联想。
但心底某个角落,那个人的印象,似乎因为这句天真烂漫的童言,而变得更加清晰、具体,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特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