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妙仪那句冰冷的“公司有事”,和她离开时毫不留恋的背影,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在顾初妤的心头。
不深,却持续散发着寒意,让她坐立难安。
接下来的几天,京妙仪似乎真的变得异常忙碌。
她不再在家办公,那个临时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每天清晨,顾初妤下楼时,面对的往往只是一张空荡荡的餐桌。
偶尔几次在晚餐时间碰到,京妙仪也是行色匆匆,要么是刚回来拿了文件就走,要么是简单地吃几口,便又回到公司。
她们之间,几乎没有了交流。
即使偶尔碰面,京妙仪的目光也总是平静地掠过她,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她只是这栋别墅里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之前的争吵和质问,更让顾初妤感到恐慌和窒息。
她好像被丢弃在了一个无形的真空地带。
四周是京妙仪留下的、无处不在的痕迹和气息,可那个人,却吝于再给她一个眼神。
她试图给京妙仪发过几次消息,内容从小心翼翼的“吃饭了吗?”到带着点委屈的“你什么时候回来?”,最后甚至鼓起勇气问了句“妙仪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她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去公司找她。
那天清晨京妙仪冰冷的眼神,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她就像一只被骤然切断丝线的木偶,茫然无措,只能在空旷的别墅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煎熬着。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却正掀起一场由京妙仪亲手主导的、无声却猛烈的风暴。
这天下午,顾初妤正窝在影音室的沙发里,对着播放着文艺片的屏幕发呆,苏晓的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刚一接通,苏晓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的宝!你看到新闻了吗?!我的天!凌氏要完了!”
顾初妤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什么新闻?”
“你还不知道?!快看财经头条!我的妈呀,京总这次是真的发狠了,下手太黑了!”
顾初妤连忙切出通话界面,点开了新闻App。
果然,财经版块的头条,几乎都被凌氏集团相关的负面新闻占据。
【惊爆!凌氏集团核心项目被曝严重财务漏洞,疑涉违规操作!】
【资金链断裂?凌氏集团股价开盘即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
【多家合作方宣布终止与凌氏合作,昔日豪门恐濒临破产!】
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标题,配着凌氏集团大楼前围满记者、以及凌父凌母被媒体堵截时脸色铁青的照片,冲击着顾初妤的视线。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虽然早就知道京妙仪不会轻易放过凌家,但她没想到,京妙仪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这么……不留余地。
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打击,这几乎是冲着将凌氏连根拔起、彻底碾碎去的。
电话那头,苏晓还在喋喋不休。
“啧啧,听说凌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可惜啊,京总发了话,谁敢伸手捞他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我说,凌曜也是活该!谁让他当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敢当众逼婚?也不看看我们初妤是谁护着的人!”
顾初妤听着苏晓的话,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
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并不关心凌氏的死活,也不在意凌曜的下场。
她只是清晰地意识到,这场风暴,是因她而起。
是因为凌曜试图触碰了京妙仪划定的、属于她的领地。
京妙仪在用这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清理掉所有潜在的危险和碍眼的存在。
也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所有权和……不容挑衅的底线。
“初妤?你在听吗?”苏晓察觉到她的沉默。
“嗯……”顾初妤低低应了一声,“我在看新闻。”
“吓到了吧?”苏晓语气带着点兴奋,“不过你也别多想,京总这是给你出气呢!要我说,干得漂亮!”
顾初妤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出气”。
她只是……很想见京妙仪。
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生气。
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挂断和苏晓的电话,顾初妤也无心再看电影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精心打理的花草,心里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楼下隐约传来了门铃声,以及陈叔与人交谈的声音。
声音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还有一丝……压抑的急切。
顾初妤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走出影音室,来到二楼的栏杆旁,向下望去。
只见别墅玄关处,陈叔正拦着两个人。
正是凌曜和他的父亲,凌氏集团的董事长。
不过短短几天不见,凌父仿佛苍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往日那种商界大佬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焦灼和疲惫。
凌曜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脸色灰败,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豪门公子的骄矜,只剩下落魄和惶恐。
他们手里还提着几个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礼盒,姿态放得极低。
“陈管家,拜托您,就让我们见京总一面,或者……见见顾小姐也行!我们真的是来道歉的!”凌父的声音带着恳求。
陈叔站在他们面前,身形挺拔,态度客气却透着不容逾越的疏离。
“凌先生,凌少,我们大小姐不在家。至于顾小姐……”他顿了顿,声音平稳无波,“她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我们知道之前是我们糊涂,是我们不对!”凌父急切地上前一步,“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京总和顾小姐能高抬贵手,给凌氏一条活路!”
凌曜也抬起头,脸上带着悔恨和恐惧,声音干涩:“陈叔,麻烦您转告初……顾小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骚扰她……求她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们说说情……”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安静的别墅里,却清晰地传到了二楼。
顾初妤站在阴影处,看着楼下那对曾经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父子,此刻如此卑微狼狈地乞求着,心里却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过去的情分?
她和凌曜之间,何曾有过什么真正的情分?
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始于利用、终于闹剧的荒唐戏码。
而他们此刻的道歉和乞求,也并非真心悔过,不过是迫于京妙仪施加的压力,为了家族存续而做出的不得已的姿态罢了。
她正想转身离开,不想再听下去。
忽然,别墅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高挑挺拔、带着一身凛冽寒气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是京妙仪。
她似乎刚从某个重要场合回来,身上穿着一套深蓝色的高定西装,妆容精致,气场强大。
她的出现,让玄关处的空气瞬间凝固。
凌父和凌曜看到她,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索命的阎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京总!”凌父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带着哭腔,“京总,您终于回来了!我们……”
京妙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这两个大活人。
她径直越过试图挡住她去路的凌父,目光甚至没有在那对父子身上停留一秒,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
她一边脱下西装外套,随手递给旁边恭敬等候的陈叔,一边语气平淡地吩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叔,送客。”
“以后,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凌父绝望的呼喊和凌曜煞白的脸色,迈步就准备上楼。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得近乎残忍。
仿佛凌氏的生死,那对父子的哀求,在她眼里,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不值一提。
更不值得,她浪费丝毫情绪。
就在她抬脚迈上第一级台阶时,目光不经意地向上扫过,恰好与站在二楼栏杆旁、正怔怔看着她的顾初妤,对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