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中佐的调查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一周后,初步结果陆续汇总到了他的桌上。看着心腹们的报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银行流水核查:正金银行账户毫无破绽。所有存入款项均可追溯至机关薪资发放记录,支出也多为日常消费、购买书籍、偶尔的餐饮消费,数额合理。未发现任何不明大额资金流入或异常转账。
行踪监视报告:高桥晓生活极其规律,宿舍-机关两点一线,偶尔去书店、日侨俱乐部或那家固定的居酒屋,接触人员均为日籍同事或商人,未发现与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中国帮派成员有接触。
社会关系排查(初步):特高课动用了一些青帮底层线人,旁敲侧击打听“高桥晓”这个名字,反馈均表示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日本官员里他们只认识那些经常来收钱或者合作的熟面孔。
一切似乎都表明,高桥晓是一个生活简朴、作风正派、毫无污点的模范官员。
黑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不相信!一个毫无弱点的人,比一个有弱点但被控制的人更可怕!
“他的宿舍搜查过了吗?”黑木冷声问负责监视的心腹。
“还没有正式搜查令,但趁他昨天加班,我们的人以检修电路为名进去粗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大量现金或贵重物品。书桌上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些个人文件,看起来像是租赁合同和投资凭证……”心腹小心翼翼地汇报。
“拿来给我看!”黑木命令道。
很快,那个文件夹被送到了黑木桌上。他仔细翻阅着里面的文件:
一份位于法租界某银行的保险箱租赁合同,租用人是一个常见的日本名字“田中一郎”(经查是假名,但租赁行为真实)。
一份东京某商社发行的债券投资证明,金额不大,收益稳定,购买人也是“高桥晓”。
几张来自中国南方某城的汇款凭证,金额不大,时间分散,汇款人署名模糊。
这些文件,单独看没什么,组合在一起,却恰好解释了高桥晓可能存在的、未被银行流水记录的“额外资产”来源——他用了假名租赁保险箱存放可能存在的贵重物品(比如家族遗物或金条),他进行了小额投资,他还有一点微薄的、来自沦陷区老家的接济(虽然无法核实,但合乎情理)。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清白”。
黑木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这些证据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但它们又确实经得起最基础的查证(租赁、投资行为真实存在)。
他找不到任何破绽。
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这个高桥晓就是一个罕见的、对帝国绝对忠诚且毫无私欲的天才?
不!绝不可能!黑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越是完美的表象,背后隐藏的真相可能就越惊人。
但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继续深入调查。再查下去,一旦被小林弘树或者更高层知道他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调查一位刚刚立下大功的“天才分析官”,倒霉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甘和疑虑。
“调查暂时中止。”他对心腹们下令,“所有资料归档。今天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嗨!”心腹们松了口气,鞠躬退下。
黑木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目光阴鸷。
高桥晓……你到底是谁?
这次调查,虽然一无所获,但却让他更加确信,这个看似清白无辜的中国顾问,绝对藏着惊人的秘密。他的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就像一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炸弹,外表光滑,甚至还有漂亮的花纹(功绩和赞誉),但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会炸到谁。
黑木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纸片上,写下了“高桥晓”三个字,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重重地圈了起来。
调查中止了,但怀疑从未消失,反而更深了。
他需要更加耐心,等待对方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陈晓很快通过一些细微的迹象(那个会计不再躲闪他的目光,“尾巴”消失了,阿彪传来“风声好像过去了”的消息),判断出黑木的这次秘密调查无功而返,暂时告一段落。
他松了一口气,但丝毫不敢大意。
他知道,黑木就像一条记仇的毒蛇,只是暂时缩回了草丛,那双冰冷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
“清白”的账本暂时过关。
但下一次,对方会从哪个角度咬过来呢?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黑木赠送的罗盘。
指针在微微颤动,仿佛预示着前路依旧坎坷,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