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推开院门,踏入微凉的晨光中。想象中的“审判大军”并未堵在门口,村庄还在沉睡,只有早起的麻雀在枝头叽喳,空气中弥漫着破晓时分的清新与宁静。
但这宁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赵有财一家,还有那些腹泻后元气大伤、对他恨之入骨的村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等到日上三竿,就是他张铁柱的“受难时刻”。
他不能坐以待毙。
回家?那是自投罗网。
去找李狗蛋?那家伙自身难保,而且毫无义气。
去镇上?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村子后方那片连绵的、在晨曦中呈现出青灰色轮廓的后山。
那里,有他挖到的“烂石头”,有他激活系统的诡异“板砖”,也有让他和李狗蛋差点吓破胆的“野猪惊魂”……那里充满了未知、危险,但也似乎是此刻唯一能容他暂时栖身、避开风头的地方。
后山。
对,去后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至少在那里,他不用面对那些厌恶、鄙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至少在那里,他头顶那个【粪海狂蛆】的称号,不会立刻引来围观和嘲笑(大概吧,如果山里蚊子不算的话)。
他不再犹豫,转身回屋,飞快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塞了几个昨晚剩下的冷红薯,一壶凉开水,那把他视为最后依仗的锈柴刀,以及……怀里那块依旧沉寂、却与他命运息息相关的诡异板砖。
他没有去惊动还在沉睡的爷爷,只是在爷爷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儿,心里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他走到猪圈边。
“翠兰,”他隔着围栏,用意念传达,“我出去躲几天,你……你自己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崽。”
“哼唧?(你要去哪?外面那么危险!)”“翠兰”似乎感受到了他决绝的情绪,显得有些不安。
“去后山。总比留在村里被人打死强。”铁柱语气平静,“家里剩的猪食够你吃几天,爷爷……会偶尔来看你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如同一个即将踏上不归路的流放者,悄无声息地溜出院子,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再次踏入了后山的领域。
越往山里走,光线越暗,树木越茂密,村庄的喧嚣和人间的烟火气被彻底隔绝在外。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林间特有的潮湿、腐殖质和草木清香混合的气息涌入鼻腔,稍微冲淡了一些他心头的憋闷和那若有若无的(心理作用)称号“气味”。
他找了个相对干燥、背风的小山坳,清理出一小块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疲惫和紧张过后,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拿出一个冷红薯,机械地啃着,味同嚼蜡。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晚村民们的目光,赵有财的威胁,以及系统那该死的惩罚。
【粪海狂蛆】……
他苦笑一声,这算不算是系统对他“精准定位”了?现在的他,可不就像是一条在粪坑般的人生境遇里挣扎求存的蛆虫吗?
他尝试呼唤系统,没有任何回应。呼唤砖爷,同样石沉大海。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只有怀里那块冰冷板砖的真实触感,和脑海中那个散发着无形恶臭的称号,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时间在寂静的山林中缓慢流逝。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不知名的鸟叫声时而响起,更衬得四周空旷寂寥。
铁柱靠在树干上,眼神空洞。他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躲多久,也不知道躲下去有什么意义。二百块的债务不会消失,“投毒”的嫌疑不会洗清,全村人的敌意不会化解……他只是在拖延那个最终结局的到来而已。
或许,死在这山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干净点,不用顶着【粪海狂蛆】的名头被人嘲笑至死?
一个危险的念头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几只格外健硕、执着的老蝇,不知从何处飞来,开始围绕着他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铁柱起初没在意,山里有点虫子很正常。但他很快发现,这几只苍蝇似乎对他……格外感兴趣?它们不像平常那样漫无目的地飞,而是试图往他身边凑,尤其是靠近他头部和脖颈的位置。
【称号效果·气味标记:对部分昆虫(如蚊蝇)吸引力提升50%。】
系统的提示如同冰冷的注释,在他脑海中闪过。
铁柱的脸瞬间黑了!
妈的!这破称号的效果这么快就应验了?!还真招苍蝇?!
他恼怒地挥舞着手臂驱赶,那些苍蝇暂时飞开,但没过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地围拢过来,仿佛他身上真的有什么令它们痴迷的“美味”。
“滚!都给我滚!”铁柱气得跳起来,挥舞着柴刀乱砍,却只是徒劳,反而累得自己气喘吁吁。那几只苍蝇依旧在他头顶盘旋,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这【粪海狂蛆】的“魅力”。
这种被苍蝇“青睐”的体验,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让他难受!这是一种源自本能的、生理上的厌恶和屈辱!
他好不容易在山里找到的一点宁静,彻底被这几只苍蝇破坏了。他感觉自己无处可逃,无论是在人群里,还是在深山中,那个该死的称号都如影随形,用这种令人崩溃的方式提醒着他的“身份”。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折磨逼疯时,猪圈里,“翠兰”的意念带着一丝焦急和肯定,跨越了空间的距离,隐隐约约地传来:
“哼唧!哼唧哼唧!(傻小子!别在山里发霉了!回来!有急事!天大的急事!关于‘味道’的!真正的‘宝贝’味道!比你之前挖的那些破石头强一万倍!就在后山!本宫能闻到!非常清晰!)”
铁柱挥舞柴刀的动作猛地僵住。
“翠兰”的意念?这么远还能传到?是因为契约伙伴的关系,还是那0.1的魅力值或者1点神豪点数起了点微弱作用?
更重要的是——它说什么?真正的宝贝味道?在后山?!
若是以前,听到“翠兰”说宝贝,他肯定会嗤之以鼻,毕竟有“烂石头”的前车之鉴。但此刻,身处绝境,任何一丝可能的希望,都像是溺水之人抓到的稻草!
哪怕这稻草,是由一头不靠谱的老母猪提供的!
他再也顾不上跟那几只苍蝇较劲,集中精神,尝试回应:“翠兰?你说清楚!什么宝贝?在哪里?”
“哼唧!(就在你之前找到亮晶晶石头的那片坡地再往上!靠近山顶的悬崖边上!有一股很特别、很浓郁的‘味道’!像是……像是很多‘精华’凝聚在一起!绝对是好东西!快去!)”“翠兰”的意念断断续续,但语气异常肯定和兴奋。
悬崖边上?精华凝聚?
铁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翠兰”的嗅觉判断经常跑偏,但万一呢?万一这次是真的呢?万一那悬崖边上,真的长着值钱的野生药材,或者……还是那传说中的松露?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主动抓住的、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还在头顶盘旋的苍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妈的!与其像条蛆虫一样躲在这里发霉,被苍蝇骚扰,不如再去拼一把!就算最后证明又是“翠兰”在忽悠他,大不了……大不了就从那悬崖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也强过顶着【粪海狂蛆】的名头苟延残喘!
绝境,往往能逼出人最大的勇气(或者说赌性)。
张铁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柴刀,不再理会那几只烦人的苍蝇,辨明方向,朝着“翠兰”所说的那片靠近山顶的悬崖,迈开了脚步。
他这一次进山,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寻找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山林幽深,前路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