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穿透肌肤,直刺骨髓,将林尘从深沉的昏迷中冻醒。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蓝色的冰晶世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由万年玄冰构成的洞窟之中,四周冰壁嶙峋,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蓝光,使得洞窟内并非完全黑暗,反而有种梦幻般的瑰丽与死寂。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丹田处,那刚刚稳固些许的金丹再次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表面的裂痕似乎因为之前的空间撕扯和力量反噬而扩大了一丝。更麻烦的是,那天魔魔气在经历空间风暴的刺激后,变得异常活跃,如同黑色的毒蛇,在他经脉与金丹本源中游走、侵蚀,试图冲破《太初青帝经》意韵与《冰心诀》的联合封锁。
他强忍着痛苦,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星岚就躺在他不远处,双目紧闭,脸色比周围的玄冰还要苍白,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为了强行改变传送落点,再次燃烧本命精血和星魂,伤势比之前更加沉重。那枚星陨遁空梭掉落在她手边,光华彻底黯淡,仿佛变成了一件凡物。
林尘心中一紧,挣扎着爬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门,发现虽然微弱,但生命体征尚存,只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自我保护性昏迷。
“必须尽快为她疗伤,并稳住我自身的伤势和魔气……”林尘环顾四周,这个冰窟异常寒冷,但对于修士而言,尚在可承受范围。关键是此地灵气稀薄,且属性偏向冰寒,对他和星岚的伤势恢复都极为不利。
他尝试运转《青帝长生功》,汲取天地灵气。果然,稀薄的灵气中夹杂着大量冰寒之气,纳入体内后,非但难以炼化,反而加剧了经脉的刺痛感,连那躁动的魔气都似乎更兴奋了一些。
“此地不宜久留,需找到更适合的地方。”林尘支撑着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伤势。他将星岚小心地背在背上,虽然自己也是步履维艰,但总不能将她独自留在这未知的冰窟中。
他选定一个方向,沿着冰窟的通道艰难前行。通道曲折蜿蜒,四通八达,仿佛一个巨大的冰下迷宫。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并非灵气,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沉寂的气息。
循着那丝感应,林尘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之前那个冰窟稍小一些的洞室,洞室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通体如同白玉,晶莹剔透,哪怕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示其生前修为定然极高,至少是元婴期,甚至可能更高!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手指掐着一个玄奥的法诀,似乎是在坐化。
而在骸骨身前的地面上,用利器刻着几行潦草却蕴含道韵的字迹:
“吾乃玄冰散人,误入此界,身受道伤,寿元耗尽于此。后来者若有缘至此,吾之传承《玄冰魄心诀》及些许身外之物,尽可取之。唯有一事相求,若他日有机会,望将吾之骨灰,带回‘天风大陆’玄冰谷,交予后人。叩首。”
天风大陆?
林尘心中一动,这并非苍梧大陆的名称。看来这位玄冰散人,果然是来自其他界域或者大陆的修士,最终陨落于此。
他的目光落在骸骨手指上戴着的一枚不起眼的蓝色戒指上,那应该就是储物戒指。同时,他也注意到,这间冰室的寒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重,源头正是那具玄冰散人的骸骨,以及刻字下方,一个微微凹陷的小坑中,凝聚着的一小洼乳白色的、散发着极致寒意的液体。
“万年玄冰髓?!”林尘认出了此物,正是之前在望北城引起风波的那种宝物,但眼前这一小洼,品质和年份显然更高!
若是平时,得到一位至少元婴期修士的遗泽,林尘定然欣喜。但此刻,无论是《玄冰魄心诀》还是那枚储物戒,对他当下的困境都无直接帮助。那万年玄冰髓更是冰属性至宝,与他木系功法相冲。
他对着骸骨恭敬地行了一礼:“玄冰前辈,晚辈误入此地,若有冒犯,还请见谅。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完成前辈遗愿。”
说完,他并未去动那枚储物戒和玄冰髓,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冰室的一角。那里,竟然生长着几株不起眼的、呈现淡蓝色的苔藓。在这极寒绝地,竟有植物生存?
他走近细看,发现这几株苔藓并非凡物,它们散发出的并非寒气,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精纯的生机之力!这股生机之力中正平和,带着一种顽强的、于绝境中求存的意境。
“这是……‘冰魄生机苔’?”林尘在青岚宗的古籍中见过类似记载。这是一种只在极寒之地、且有特殊地脉交汇处才可能诞生的灵植,蕴含的生机之力虽不磅礴,却极其纯粹,对于稳定伤势、滋养本源有奇效,尤其适合眼下他和星岚这种本源受损的状态!
这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尘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冰魄生机苔采集下来,其数量不多,但应该足够两人使用。
他先将星岚轻轻放下,让她靠坐在冰壁旁。然后取出一株生机苔,将其揉碎,那淡蓝色的汁液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他撬开星岚苍白的唇瓣,将汁液滴入其口中,并以自身微弱的青帝长生功真元引导药力化开,温和地滋养她近乎枯竭的生机和受损的星魂。
做完这一切,他才自己服下一株。清凉的生机之力流入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因空间乱流和魔气侵蚀带来的剧痛顿时减轻了不少,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舒泰之感。更重要的是,这股精纯的生机之力,似乎对压制那躁动的天魔魔气也有一定的辅助效果!
他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青帝长生功》和《太初青帝经》的意韵,引导冰魄生机苔的药力,重点温养金丹裂痕,并联合《冰心诀》的力量,对抗魔气。
时间在寂静的冰室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尘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丝丝黑气的浊气。虽然伤势远未痊愈,金丹裂痕依旧存在,魔气也未被根除,但状态总算稳定了下来,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濒临崩溃。冰魄生机苔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看向星岚,发现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仍未苏醒,但显然情况在好转。
暂时解决了伤势恶化的危机,林尘的心思活络起来。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具玄冰散人的骸骨和那一小洼万年玄冰髓。
“《玄冰魄心诀》于我无用,但这万年玄冰髓……或许可以另作他用。”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天魔魔气至阴至邪,畏惧至阳至刚之力。而极寒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极致的“静”与“寂”,若能引导得当,或许能以其极寒之力,暂时冰封、迟缓魔气的活性,为他争取更多时间来寻找根除之法!
想到此处,他走到那洼玄冰髓前,小心翼翼地用玉瓶收取了大约三分之一。剩下的,他未动分毫,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随后,他回到星岚身边,再次盘膝坐下。他没有直接服用玄冰髓,那无异于自杀。而是将玉瓶置于身前,运转《太初青帝经》中关于“肃杀”、“终结”的意韵,结合枯荣灵域的力量,尝试引动一丝玄冰髓的极致寒气,如同淬火般,缓缓导入自身经脉,导向那蠢蠢欲动的魔气根源!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尝试,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未被魔气侵蚀,反而先被玄冰髓冻碎了经脉和金丹!
嗤嗤……
极寒之气入体,林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经脉传来被冻结的刺痛感。而那天魔魔气在接触到这股极致寒气的瞬间,果然变得迟滞了一些,其侵蚀速度明显减慢!
有效!
林尘精神一振,更加小心地操控着这个过程,以青帝长生功的生机护住主要经脉和金丹,以《太初青帝经》的生杀意韵为引导,让极寒与魔气在他的控制下,在有限的区域内相互消耗、制约。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进展缓慢,且极其消耗心神。但每进行一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就更精妙一分,对《太初青帝经》生杀一念的领悟也更深刻一分。
他隐隐感觉到,这或许不仅仅是压制魔气的权宜之计,更可能是一条真正炼化、乃至利用这魔气,使其转化为自身资粮的……险峻之路!
就在林尘沉浸于这危险的“炼魔”过程中时,一旁昏迷的星岚,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而她手边那枚黯淡的星陨遁空梭,其尖端,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指向冰窟的某个深邃方向,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