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岛的轮廓在暮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岛周的暗礁群泛着青黑色,浪涛拍击礁石的声响如同巨兽的呼吸,沉闷而有力。巨鲸帮的旗舰悄悄泊在三海里外的珊瑚礁后,船帆被染成与夜色相融的墨色,只有桅杆顶端的了望哨还握着鲸油火把,警惕地盯着岛上影阁的灯塔。
“影鸦卫在岛上布置了‘锁龙阵’。”燕十三用锈刀的红光在船舱海图上勾勒,刀身映出的礁石分布竟与镇北侯兵书里记载的凶阵完全吻合,“暗礁里嵌着淬毒的铁桩,只要船一靠近就会触发机关,把我们困在礁群里。”
石头的重剑在甲板上划出火星,少年正用剑尖挑开枚从影鸦卫尸体上搜出的铁爪。爪尖的倒刺缠着几缕青色的丝线,在火光下泛着荧光——是南海特有的“水蚕丝”,遇水即缩,能像钢索般捆住船体。“他们是铁了心不让我们靠岸。”
鲸王突然将定海神珠扔进个青铜盆,珠子在水里旋转,蓝光透过盆底的孔洞,在舱壁上投射出幅流动的影像——是黑风岛的内部水道,影阁的鸦船正通过条隐蔽的暗河运送着什么,船舱里堆着的黑色箱子上,印着与饕餮晶相同的纹路。
“是‘养煞箱’。”巨汉的独眼里闪过刻骨的仇恨,“二十年前,影阁就是用这东西在东海炼制凶煞,害死了我三个哥哥。箱子里装的是活人,被饕餮晶吸尽精血后,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煞奴。”
锈刀的红光突然变得灼热,燕十三按住刀柄的手掌传来刺痛感。他能清晰地“看”到暗河尽头的祭坛,九尊黑石鼎围着尊巨大的青铜鼎,正是南海鼎!鼎身上的饕餮纹正在蠕动,像是有活物要从里面钻出来。
“必须在子夜前毁掉祭坛。”燕十三将锈刀插入舱底的排水孔,红光顺着水流蔓延,在船板上凝成艘小船的形状,“我和石头从暗河潜入,你带弟兄们从正面佯攻,吸引影鸦卫的注意力。”
鲸王突然单膝跪地,鱼叉在甲板上砸出深坑:“十三爷,让我去吧。”巨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欠镇北侯三条人命,早就该还了。”
燕十三扶起他时,锈刀的红光正好照在鲸王胸口的疤痕上——那是道月牙形的伤口,与影阁阁主的鸦爪形状完全吻合。“这仇,该你亲手了结。”他将半块青铜虎符塞进巨汉手里,“用这个调动暗河入口的影卫营旧部,他们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三更的梆子声从黑风岛传来时,巨鲸帮的船队突然亮起火把,如火龙般冲向岛岸。影阁的灯塔立刻发出警报,礁石群里的铁桩同时弹出,毒箭如暴雨般射向船队,浪涛瞬间被染成血色。
“就是现在!”燕十三的锈刀劈开条暗河入口的藤蔓,红光在幽暗的水道里拉出长长的残影。石头的重剑紧随其后,龙鳞纹在潮湿的岩壁上擦出火星,照亮两侧嵌着的白骨——都是被影阁残害的渔民。
暗河尽头的闸门突然落下,三十名影鸦卫握着带倒钩的锁链,从洞顶的石缝里荡下,铁爪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蓝汪汪的毒光。为首的卫卒面罩上绣着九头鸦,正是影阁在东海的统领“鸦九”,当年用养煞箱害死鲸王兄长的元凶。
“燕十三,别来无恙。”鸦九的双爪在锁链中转动,倒刺刮擦着岩壁,发出刺耳的噪音,“阁主说了,只要你肯交出锈刀和神珠,不仅能活命,还能当影阁的副阁主。”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前送,红光在锁链中穿梭,将最前面的锁链尽数熔断。“二十年前的债,该清算了。”刀身贴着水面滑行,红光卷起的水花如利刃般射向影鸦卫,三名卫卒猝不及防被射中咽喉,黑血在暗河里散开,毒死了成片的盲鱼。
石头的重剑同时发难,剑脊撞在闸门的机关上,龙鳞纹爆发出的金光竟让青铜闸门泛起涟漪。“十三哥,我打不开!”少年的吼声在暗河里回荡,闸门后的祭坛方向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显然是饕餮晶在吸收精血后开始苏醒。
鸦九的双爪突然掷出,带着锁链缠向燕十三的咽喉。“给我拿下!”卫卒们的锁链在暗河上空织成网,倒刺上的水蚕丝遇水汽膨胀,竟将红光都挡在网外。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河床,红光顺着暗河的脉络蔓延,在影鸦卫脚下炸开团泥浆。当卫卒们陷入混乱时,他突然拽住条锁链,借着鸦九的拉力跃起,刀身在空中划出赤色弧线,将九头鸦的面罩劈成两半——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的位置正是个月牙形的空洞。
“是你!”燕十三的刀势顿住,红光映出对方左脸的狼头刺青——是当年从镇北侯府叛逃的影卫营成员,赵屠的旧部“疤脸”!
疤脸突然狂笑起来,右爪的倒刺狠狠扎进自己的左肩,黑血喷在锁链上,水蚕丝瞬间变得如钢水般滚烫:“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赵屠那个废物不敢报仇,我敢!”他的左爪突然指向祭坛,“看到那尊鼎了吗?我要让你和你那死鬼老爹一样,被饕餮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石头的重剑突然撞开闸门的缝隙,龙鳞纹与南海鼎的饕餮纹产生共鸣,金光在暗河里炸开,将所有的水蚕丝烧成灰烬。“十三哥,快!鼎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在笑声中劈开疤脸的咽喉。当卫卒们的尸体沉入暗河时,他终于看清祭坛的全貌——南海鼎的鼎口正喷着黑色的雾气,九尊黑石鼎里插着的,竟是影卫营旧部的头颅,其中最前面的那颗,额头上刻着个“赵”字。
“是赵屠的人头。”燕十三的指尖抚过锈刀,刀身的红光映出最后一块山河图碎片的位置——就在南海鼎的鼎耳里,与鼎身的饕餮纹融为一体,“影阁在用他的血唤醒凶煞。”
祭坛中央的饕餮晶突然炸开,黑色的雾气在半空中凝成个巨大的虚影,三只头颅的嘴里都叼着锁链,分别连着黑石鼎、南海鼎和影阁的养煞箱。当虚影的眼睛睁开时,燕十三突然明白镇北侯石碑上的最后一句话——
“九鼎非镇煞之器,是养煞之笼。”
暗河入口传来鲸王的怒吼,巨汉的鱼叉带着定海神珠的蓝光,正与影阁阁主的黑袍缠斗。燕十三握紧锈刀,看着越来越凝实的饕餮虚影,突然将刀身指向南海鼎的鼎耳——那里,是终结这一切的关键。
而他身后的石头,重剑上的龙鳞纹正与饕餮的锁链产生奇妙的共鸣,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像是在觉醒某种沉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