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四十分的图书馆，阳光比二十分钟前更“嚣张”了些——原本只镶在书架边缘的金边，这会儿直接漫过了第三排书架的中层，把《动物世界》《机械设计基础》这类封面颜色鲜亮的书照得晃眼。
二楼窗台边的空气里，还飘着点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混着旧书的油墨味，闻着竟有点像夏天的汽水，就是这香味的来源，正让尹笙和周九饼蹲在储物间里“鬼鬼祟祟”。
储物间不大，堆满了图书馆淘汰的旧桌椅，角落里还立着个落灰的铁皮柜，尹笙就坐在铁皮柜前的旧木凳上，手里捧着个浅灰色的小东西——正是这次的主角，Roachbot二号，防猫版。
这机器人跟V1比，简直像换了身“盔甲”：之前的银色亚克力外壳没了，换成了pc+玻纤材质，摸起来硬邦邦的，尹笙用指甲盖敲了敲，“咚咚”响，跟敲塑料盆似的。
他还特意拿了把小扳手轻轻碰了下边缘，外壳连道白印都没留，顿时松了口气：“这下总不能被一爪子拍裂了吧？”
旁边的周九饼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透明小瓶子，正往里面倒浅绿色的液体。
这瓶子原是装眼药水的，标签被撕得只剩个角，周九饼用马克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了“猫薄荷喷雾V1.0”，末了还画了个咧嘴笑的猫脸。他倒液体的时候手有点抖，浅绿色的液体沾了点在瓶口，空气中立刻飘来一股冲鼻子的薄荷香，周九饼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嘟囔：“王铁花这猫薄荷也太冲了，比我上次闻的风油精还带劲。”
这话刚说完，储物间的门就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围着碎花围裙的脑袋探进来——正是食堂的王铁花阿姨，手里还端着个搪瓷杯，杯沿冒着热气。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王铁花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亮得能穿透书架，“我那猫薄荷是给我家‘翠花’（王铁花养的三花猫）拌猫粮的，你倒好，半夜跑我厨房，差点把我装猫薄荷的玻璃罐给摔了，还兑我半瓶料酒——哦不对，你说是酒精！”
周九饼赶紧把喷雾瓶藏到背后，嘿嘿笑：“王阿姨，这不是为了科学实验嘛！尹笙说了，酒精能让猫薄荷的味散得更快，富贵一闻就打喷嚏，保准治住它！”
他一边说一边给尹笙使眼色，尹笙赶紧接话：“阿姨，等测试成功了，我让周九饼给您带两包进口猫薄荷，比您现在这个还香。”
王铁花瞪了周九饼一眼，又看了看尹笙手里的机器人，伸手戳了戳外壳：“这玩意儿真能防住富贵？那猫上次把我晾在窗台的袜子都扒下来了，爪子尖得很。”
说着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刚才老梁还在大厅问呢，说等着看富贵‘二杀’，你们赶紧的，别让他等急了。”
送走王铁花，周九饼把喷雾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往机器人尾部的接口上插——这接口是尹笙昨晚用热熔胶补的，生怕喷雾瓶掉下来。插好后，尹笙按了下手机，机器人尾部的小喷嘴“滋”地喷了一下，一小股浅绿色的雾飘出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周九饼揉着鼻子笑：“成了！这力度刚好，既能喷到富贵，又不会洒太多。”
尹笙又调试了翅膀——这次的翅膀改成了可收缩的，用的是薄塑料片，平时展开像小扇子，一遇到震动就会“唰”地收进身体里。
他用手轻轻碰了下机器人，翅膀立刻收了回去，再碰一下，又慢慢展开，动作比他预想的还灵活。“搞定，去窗台。”
尹笙把机器人放进兜里，周九饼揣着喷雾瓶的备用件，两人踮着脚往二楼窗台走——生怕惊动了某个正在晒太阳的“小祖宗”。
果然，窗台正中央，富贵正以一个极其嚣张的姿势躺着：四脚朝天，肚子露在阳光下，橘白相间的毛被晒得蓬松，像个刚出炉的小面包。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偶尔扫到窗台上的小石子，就把石子拨到一边，那模样，活像个霸占了沙发的大爷。
刚才扑杀V1的得意劲儿还没过去，嘴角似乎还沾着点亚克力碎片的小渣子（其实是猫毛），时不时舔一下爪子，眼神里满是“刚才那玩意儿真不经拍”的不屑。
“嘘——”尹笙示意周九饼小声点，自己则慢慢挪到窗台边，从兜里掏出Roachbot二号，轻轻放在离富贵两米远的墙根下。
这机器人浅灰色的外壳在阳光下不怎么显眼，刚开始富贵压根没注意，还在舔肚子，直到尹笙按了手机，机器人“滋滋”响了一声，轮子转起来，富贵的耳朵才“唰”地竖起来，像两个突然通电的小天线。
它停下舔爪子的动作，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坐起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那个慢慢爬墙的小东西。一开始它还挺淡定，尾巴轻轻甩着——不就是上次那个会动的玩意儿嘛，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
但很快，它就觉得不对劲：这东西爬得比上次慢，而且翅膀好像有点不一样，刚才风吹了一下，翅膀居然动了动，还没掉下来？
富贵往前凑了凑，前爪搭在窗台上，身体压低，像个准备偷袭的猎手。
它盯着Roachbot二号，心里琢磨：这玩意儿看着比上次硬，拍下去会不会硌爪子？但不管了，上次拍碎那个的时候，尹笙那小子虽然心疼，但老梁还夸它准呢！这次再拍碎一个，说不定能得两根猫条。
想到这儿，富贵又往前挪了挪，鼻子快凑到机器人身上了。就在这时，尹笙在手机上按了下“触发喷雾”的按钮——Roachbot二号尾部的小喷嘴“滋”地一下，喷出一小股浅绿色的雾，正好喷在富贵的鼻子上。
那股冲鼻子的猫薄荷味瞬间钻进富贵的鼻腔，比它上次偷闻王铁花的猫薄荷袋还刺激。
富贵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鼻子皱起来，耳朵往后撇，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这啥味儿啊？比尹笙喝的咖啡还难闻！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就“阿嚏——”地打了出来。
这喷嚏的力道可不小，富贵自己都被震得往后一仰，爪子在窗台上蹬了两下，没抓住东西，“咚”的一声，从窗台掉了下去。
还好窗台不高，下面是铺着地毯的阅读区，富贵掉下去的时候，刚好砸在一个正在看漫画的男生腿上。
那男生吓了一跳，手里的漫画书都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是只橘白相间的猫，正四脚朝天地躺在自己腿上，眼睛还迷迷糊糊的，像刚睡醒。
“阿嚏——”富贵又打了个喷嚏，这次力道小了点，把男生的裤脚都喷湿了点。
它甩了甩头，终于缓过神来，赶紧从男生腿上跳下来，跑到旁边的书架后面，探出头，警惕地盯着窗台上的Roachbot二号，眼神里满是委屈和疑惑——这玩意儿怎么还会“吐”东西？还这么难闻？早知道不凑那么近了！
窗台上，尹笙和周九饼都快笑疯了。周九饼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哈哈哈哈，你看它那懵圈样！打喷嚏把自己弹下去，也太搞笑了！”
尹笙一边笑，一边拿出笔记本，在上面飞快地写着：“08:40，Roachbot二号测试，防御系统生效——外壳未破损，翅膀遇袭收缩正常，猫薄荷喷雾触发成功。富贵反应：打喷嚏x2，掉落窗台，仇恨值-50（初步判断，后续观察是否拒绝测试）。”
刚写完，就看见老梁举着那个掉漆的望远镜，从楼梯口跑过来，望远镜上的奥特曼挂件晃来晃去。
“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在楼下就听见喷嚏声了！”老梁凑到窗台边，盯着Roachbot二号，又看了看书架后面探出头的富贵，忍不住笑，“这猫这次栽了吧！上次那么嚣张，这次被喷雾治住了吧？我就说，你俩这改装靠谱！”
王铁花也端着搪瓷杯走过来，看到书架后面的富贵，忍不住笑：“富贵，你也有今天啊！让你扒我袜子，让你偷我猫薄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猫饼干，朝富贵晃了晃，“过来啊，给你吃饼干。”
富贵盯着王铁花手里的猫饼干，又看了看窗台上的Roachbot二号，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从书架后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绕开窗台，跑到王铁花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刚才掉下去的时候，爪子好像有点疼，得要块饼干安慰一下。
尹笙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Roachbot二号：外壳果然没坏，翅膀还保持着收缩的状态，尾部的喷雾瓶还有半瓶液体。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V2比V1结实多了，就是喷雾瓶的容量有点小，下次得换个大的。”
周九饼凑过来说：“下次我找王阿姨要多点猫薄荷，再兑点淡点的酒精，别让它打喷嚏太使劲，再把自己弹到别的地方去，比如管理员的办公桌——那可就完了！”
旁边那个被富贵砸到的男生，捡起地上的漫画书，笑着说：“这猫也太可爱了，我刚才还拍了视频，要不要发给你们？”尹笙赶紧点头：“要要要，留着当测试素材！”
书架后面，富贵吃完王铁花给的猫饼干，又探出头，看了看窗台上的Roachbot二号，这次没敢凑过去，只是远远地盯着，尾巴轻轻甩着，像是在琢磨：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做的？下次再见到，可得离远点，不然又要打喷嚏了。
阳光还在图书馆里蔓延，Roachbot二号还在墙根下慢慢爬着，尹笙在笔记本上画着V3的初步设计图，周九饼在跟王铁花讨教怎么让猫薄荷喷雾更持久，老梁举着望远镜，还在观察富贵的反应。
至于富贵，它已经跑到阅读区的沙发上，找了个背对着窗台的位置，蜷缩起来，时不时还打个小喷嚏，尾巴尖儿轻轻晃着——看来这次测试，确实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