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二十五分,地下一层的小剧场里还飘着炸年糕的甜香,只是这香味里多了点紧张的味道:
周九饼蹲在折叠桌旁,手指悬在最后一块炸年糕上方,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却没敢下嘴;尹笙手里捏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点红色粉末,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罗慢趴在桌上,小本子上画满了年糕和车轮的示意图,墨水洇出好几个小黑点;林克己站在白板前,手里的马克笔停在“王铁花”的名字旁边,迟迟没落下。
“就剩最后一块了,到底能不能吃啊?”周九饼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手指又往前挪了挪,几乎要碰到年糕的焦脆外皮,“刚才尹笙姐说这年糕上有‘线索’,可这都快十分钟了,也没看出啥特别的,别是吓唬人的吧?”
他这话刚说完,尹笙突然“哎”了一声,把手里的小塑料袋举到阳光下——袋子里的红色粉末在光线下泛着细闪,像撒了把碎辣椒粉,却比辣椒粉更细,更均匀。
“周九饼,你刚才拿年糕的时候,没蹭到别的东西吧?这红色粉末是从年糕的车轮印里刮下来的,不是辣条渣。”
周九饼赶紧缩回手,像被烫到似的:“不是辣条渣?那是啥?难道是火车头掉的漆?可火车头是木头的,没漆啊!”
他凑过去看塑料袋,鼻子都快贴到袋子上,“闻着也没啥味,不像剁椒,也不像椒盐,难道是……是外星人的粉末?”
“你能不能想点靠谱的?”尹笙没好气地拍开他的脑袋,从工具箱里掏出个放大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粉末,“这粉末颜色跟舞台地板上的红色标号线很像,上次勘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舞台上画的站位线、道具摆放线都是红色的,颜料还没完全干透,说不定是火车头的车轮蹭到了标号线,然后又蹭到了年糕上。”
罗慢也凑过来,推了推眼镜:“我刚才翻了上周的排练记录,周六下午许咚咚调灯光的时候,让道具组把火车头往舞台右侧挪过,刚好经过红色标号线的位置——要是车轮蹭到颜料,再碰到年糕,确实能留下痕迹。”
林克己眼睛一亮,立刻拿起桌上的最后一块年糕——年糕上的车轮印还很清晰,他用指尖轻轻刮了刮印子边缘,果然沾了点红色粉末,比尹笙塑料袋里的还多些。
“这绝对是关键线索!尹笙,你能不能把粉末带去实验室检测下?看看成分是不是跟舞台标号线的颜料一致。”
“没问题,学校的化学实验室早上没人,红外光谱仪能测出来成分。”尹笙把小塑料袋封好,塞进工具箱,又指了指周九饼,“你别跟着,留在这儿看好剩下的年糕和证据,别偷偷把年糕吃了,不然我让你赔十包辣条。”
周九饼立刻蔫了,耷拉着脑袋:“知道了,不吃就不吃,我看着还不行嘛……”可眼睛还是黏在年糕上,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等他们回来,说不定就能吃了,得盯紧点,别让老鼠先偷吃了。
尹笙收拾好工具箱,跟林克己、罗慢打了个招呼,就往地上一层跑——学校的化学实验室在实验楼三楼,从地下一层过去得穿过整个操场,她得快点,免得实验室来人了用不了仪器。
林克己则蹲在桌旁,用手机拍下年糕上的车轮印和红色粉末,又翻出之前拍的舞台标号线照片,对比着看:两者的红色确实一模一样,连光泽都差不多。
“罗慢,你再回忆下,周六排练的时候,除了白杉、许咚咚、程千里,还有谁接触过火车头?”
林克己一边问,一边在清单上记笔记,“尤其是在舞台标号线附近,有没有人看到火车头被挪动过?”
罗慢翻了翻小本子,眉头微微皱起:“我记得苏晓说过,周六下午三点左右,程千里来修过火车头的轮子,当时他把火车头抬起来过,放在标号线旁边;四点左右,许咚咚调追光灯,让白杉把火车头往旁边挪了半米,刚好蹭到标号线;之后就没人碰过了,直到排练结束,周九饼把火车头抱走。”
“这么说,白杉、许咚咚、程千里都有机会让车轮蹭到标号线。”林克己在清单上圈出这三个人的名字,又划掉了“王铁花”,“王阿姨应该可以排除了,她没接触过舞台标号线,年糕上的粉末来自舞台,跟她没关系——刚才是我们误会她了。”
周九饼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那王阿姨的年糕能吃了吧?你看这最后一块都快凉了,再不吃就硬了,多可惜啊!”他说着又要伸手,结果被林克己按住了手。
“再等等,等尹笙的检测结果出来,确认粉末来源,再吃也不迟。”林克己无奈地说,“你就不能忍忍?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满脑子都是吃的。”
“我这不是怕浪费嘛!”周九饼嘟囔着缩回手,眼睛却还盯着年糕,手指在桌沿上敲来敲去,像在倒计时,“尹笙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实验室离这儿也不远,跑快点十分钟就能到了吧?”
林克己没理他,继续跟罗慢梳理线索:“白杉挪过火车头,有机会让车轮蹭颜料;许咚咚为了调灯光,让白杉挪的位置,她自己也可能碰过;程千里修过轮子,抬过火车头,也有接触的机会——这三个人都有嫌疑,就看检测结果能不能缩小范围了。”
罗慢点点头,补充道:“我刚才联系了疯羽社的段御风,他说周六下午五点左右,看到程千里背着个工具包从地下一层出来,神色有点慌张,还问他有没有看到‘一块木头’,段御风以为是木工社的材料,就说没看到——现在想想,程千里说的‘木头’,说不定就是火车头。”
“哦?还有这回事?”林克己的眼睛亮了,在清单上“程千里”的名字旁边画了个星号,“这就更可疑了,他修完轮子为什么会问‘木头’?难道当时火车头已经不见了,还是他想确认有没有人看到他藏火车头?”
周九饼也凑过来,忘了年糕的事:“会不会是程千里把火车头拆了,藏在木工社了?他不是想拆轴承吗?说不定真拆了,把零件藏起来,剩下的木头扔了!”
“可能性不大,火车头是实木的,拆起来没那么容易,而且他一个人也搬不动拆下来的零件。”罗慢摇摇头,“不过他神色慌张倒是真的,段御风说他当时满头大汗,好像刚跑过步,工具包也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几个人正讨论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尹笙回来了,她手里还拿着张检测报告,脸上带着点兴奋,头发都跑乱了,额头上全是汗。
“有结果了!有结果了!”尹笙冲进来,把检测报告拍在桌上,“红外光谱仪测出来了,红色粉末的主要成分是氧化铁,还有少量的碳酸钙,跟舞台地板上的红色标号线颜料成分完全一致!我刚才还去舞台上刮了点颜料,对比检测,峰值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周九饼第一个凑过去看报告,可惜上面全是曲线和数据,他一个字也看不懂,只能挠着头问:“啥意思啊?是不是说年糕上的粉末就是舞台标号线的颜料?那是不是就可以排除王阿姨了?年糕是不是就能吃了?”
“对,粉末就是舞台颜料,王阿姨没问题,年糕也能吃了。”尹笙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周九饼的肩膀,“不过就剩最后一块了,你省着点吃,别一口吞了。”
周九饼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一把抓起最后一块年糕,张嘴就咬——焦脆的外皮“咔嚓”一声,甜糯的糯米裹着红糖味在嘴里散开,他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还是热的!早知道这么久,我刚才就偷偷吃了……”
林克己没理会他的吃货行径,拿起检测报告仔细看,尤其是成分分析那一页,手指在数据上轻轻划过:“这么说,物证链就通了——火车头的车轮蹭到舞台的红色标号线,沾了颜料,之后车轮又蹭到了年糕上,留下了车轮印和红色粉末,而能接触到舞台上的火车头,并且有机会挪动它的,只有内部人,也就是话剧社或者跟话剧社相关的人。”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黑色马克笔,在“王铁花”的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在白板下方写了一行字:【物证链:车轮→舞台标号线(氧化铁颜料)→年糕(红色粉末)→内部人】,又用红色马克笔把“白杉、许咚咚、程千里”三个名字圈起来,重重地画了个圈。
“现在嫌疑人可以锁定这三个人了。”林克己的声音比平时更坚定,眼神也亮了几分,“白杉挪过火车头,有动机私藏;许咚咚因灯光被挡,有动机挪动;程千里修过车轮,还神色慌张地问过‘木头’,这三个人都有嫌疑,接下来就得分别找他们核实情况,尤其是周六下午他们接触火车头后的行踪,还有有没有人能作证。”
尹笙点点头,把检测报告递给罗慢:“我刚才在实验室还打印了两份,一份留着当证据,一份给你记在笔记里。对了,我还问了化学老师,这种氧化铁颜料是学校特意买的,只有舞台和美术室用,外面买不到,所以粉末来源绝对是舞台,不会有问题。”
罗慢接过报告,认真地贴在小本子上,又在旁边写了备注:【08:25 红色粉末检测结果:成分与舞台标号线颜料一致(氧化铁+碳酸钙),物证链成立,排除王铁花,锁定嫌疑人:白杉、许咚咚、程千里】。
周九饼吃完年糕,舔了舔嘴角的红糖渣,凑过来看白板:“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审问’他们了?要不要我帮忙?我可以用辣条诱惑他们说实话,谁要是不说,我就不给谁吃辣条!”
尹笙忍不住笑了:“你那招也就对自己管用,对白杉他们不一定有用——白杉不爱吃零食,许咚咚在减肥,程千里是木工社的,估计也看不上你的辣条。”
“那不一定!”周九饼梗着脖子反驳,从兜里掏出半包没吃完的辣条,举起来晃了晃,“这是限量版的超辣辣条,上次段御风跟我抢了半天都没抢到,他们肯定想吃!”
林克己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手:“好了,别闹了,现在分分工——尹笙,你去话剧社找白杉和许咚咚,问问他们周六下午挪完火车头后的行踪,有没有人能作证;罗慢,你联系木工社的社长,问问程千里周六下午修完火车头后去了哪里,工具包里装的是什么;周九饼,你……”
“我去买辣条!”周九饼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买三包,咱们一人一包,吃完有力气‘审问’!要是他们说实话,也可以奖励一包!”
林克己扶了扶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你去买,但必须在半小时内回来,不能在路上偷吃,也不能买错口味——要超辣的,不是微辣的,上次你买错了,尹笙差点没吃下去。”
“保证没错!”周九饼拍着胸脯保证,揣起钱就往小剧场外跑,脚步轻快得像踩了弹簧,“我去楼下小卖部,那儿有最新鲜的,半小时肯定回来!”
看着他的背影,尹笙忍不住吐槽:“他要是能把买辣条的积极性用在查案上,咱们说不定早就找到火车头了。”
“至少他能活跃气氛,还帮咱们发现了年糕上的红色粉末,也算立了功。”罗慢笑着说,把小本子和检测报告收好,“我现在就联系木工社的社长,问问程千里的情况,争取尽快有线索。”
林克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操场——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操场上有不少上体育课的学生,笑声和欢呼声飘进地下一层,跟小剧场里的紧张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班级事务总清单》,清单上的字迹还很清晰,尤其是刚更新的物证链和嫌疑人名单,他心里突然有了点底气:虽然还没找到火车头,但线索越来越清晰,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尹笙,你去找白杉和许咚咚的时候,注意观察他们的表情,尤其是提到‘红色标号线’和‘车轮印’的时候,要是他们眼神躲闪,或者说话结巴,肯定有问题。”
林克己叮嘱道,“罗慢,你问程千里的时候,别直接说火车头,先旁敲侧击,看看他的反应。”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尹笙拎起工具箱,罗慢揣好小本子,小剧场里只剩下林克己和那块写满线索的白板。
林克己走到白板前,盯着“白杉、许咚咚、程千里”三个名字,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心里琢磨着:这三个人里,到底谁才是藏起火车头的人?他们藏火车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私藏,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别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白板上,红色的圆圈格外显眼,像三个待解的谜题。
林克己深吸一口气,拿起马克笔,在每个嫌疑人的名字旁边都画了个问号——这些问号,迟早会被一个个解开,而失踪的1949年木质蒸汽火车头,也迟早会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