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苏欣强大的老师和同学圈,高兴和鲍不平俩人也混上了软卧车厢。要知道这年头的软卧可不是一般人想坐就坐的,一趟列车只挂一节软卧车厢,坐软卧可以说是达到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的特权。
先不说普通老百姓舍不舍得掏软卧的票价,就算你有钱,也愿意花这个钱,你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哪怕你舍得加钱,人家也不一定卖。
软卧车厢里有几个包厢是不对外卖票的,就是给临时需要出行的大领导及其家属准备的。领导休息不好,怎么能更好干Gm工作?
到达目的地的前一站,鲍不平找列车长补了两张硬座票。
这举动给高兴搞懵逼了:“咱们又不是没买软卧票,干嘛补票?”
“不补不行啊。”
鲍不平叹了口气,道:“人家要是知道咱们是从魔都过来的,得把咱们当成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吃饭、住店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这么夸张?”高兴不敢相信道。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鲍不平又叹了口气:“我有个朋友在报社上班,听他说自从一月份魔都甲肝大爆发,魔都生产的食品被封存,从魔都运出的蔬菜被扣留,甚至连已经运到外地,标有产地是魔都的东西都被当垃圾扔掉。”
“别说小老百姓了,就连魔都的干部去燕京开会,会场都单独给他们划定区域。工作人员看到魔都的干部,就跟看到甲肝病毒似的。”
“哈哈。”
高兴晃着自己的身份证,笑道:“那你惨了,你拿的身份证……”
“我的身份证怎么了?”
鲍不平递给高兴一张身份证。
“泥马!”
高兴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乐了:“鲍无牙,住址鲁省新泰市汶南镇鲍庄村,你老家不是沂蒙山区的吗?怎么跑到泰山脚下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鲍不平摇头晃脑道:“我们老鲍家先贤鲍子祖籍就是新泰的。”
“你说什么?”
高兴差点没笑喷:“鲍叔牙?鲍子?大包子?”
“对我老祖宗尊重点儿。”
鲍不平不干了:“管仲人称管子,我老祖宗跟他齐名,‘鲍子’这个称呼,他也是当得的。没有我们家鲍子,管子早就死在牢狱里了。”
“所以你叫鲍无牙,致敬你家老祖宗呗。”
高兴乐不可支道:“无牙就是无齿,八十老太太靠墙喝汤。”
“什么意思?”鲍不平问。
“背壁无齿往下流。”高兴往后退了一步,道。
“我抽你。”鲍不平扬起了大巴掌。
“嘿,打不着。”
……
下了火车转汽车,俩人风尘仆仆赶到了士敏县下面的乡里。
“今天是你的班啊,李哥。”
高兴给背着56半在矿区门口站岗的“保安”让了支烟。
81年4月25日《木仓支管理办法》颁布实施,对配木仓的单位和个人进行了限制。其中,国营煤矿保卫科属于有配木仓必要的厂矿、企业、机关、学校、科研等单位的保卫部门,有资格配木仓。
“牙高,是你小子啊。”
保安李接过烟:“嚯,牡丹烟都抽上了,这是发财了啊。”
因为老是蹭别人的牙膏刷牙,高兴得了个“牙高”的美称。
牡丹烟号称“小华子”,属于一般人不舍得抽得干部烟。
“发什么财。”
高兴掏出火柴给保安李点燃烟:“跟朋友在南方做点小买卖,小打小闹,小打小闹,谈不上什么发财不发财。”
“那得叫你高老板了哟。”保安李抽了口烟,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高大老板莅临我们小矿,有何公干啊?”
“找我小舅有点事,麻烦李哥给叫一下呗。”
高兴把剩下的多半包牡丹烟塞进了保安李的上衣口袋里。
像高兴这样没有编制的临时工,三天不到岗即视为自动辞工。国营矿山又是生产重地,闲人免进。“保安”给不给通报,全凭心情。
毕竟保安李是煤矿保卫科的正式工,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的小鬼。
“好说,好说。”
保安李进了传达室,拨通了电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汪月明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大兴?”
汪月明高兴地冲离大门十几米远的高兴伸出右手,想跟他握手。
“嘟~”
高兴往后退了一步:“小舅,你不怕我把你甲肝传给你啊?”
“哈哈。”
汪月明笑道:“我相信你就是害别人,也不会害我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你真传给我了,大不了就当是把命还给你呗。”
所谓救命之恩,是指有一回矿井里塌方,汪月明被埋里面了,是高兴冒死把汪月明刨出来的,把铁锹都挖断了,最后用手扒。
当然了,汪月明也救过高兴的命,说是甥舅俩,更似亲兄弟。
“放心吧,小舅,我好了。”
高兴拍着胸脯,道:“要不然人家医院也不让我出院啊。”
毕竟是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身体素质又好,一般感染了甲肝的需要两个月以上才能自愈,高兴不到一个月就自愈了。
鲍不平的身体素质一点不比高兴差,甚至比他还自愈得快。
“那你大老远跑晋省来干嘛了?别说是想你小舅我了。”
汪月明开玩笑道:“你小子还不至于这么孝顺。”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小舅。”高兴指着鲍不平道:“这位是来自红空的大老板,李家城李生,这位是我小舅汪月明。”
“李家城”这个名字是高兴专门给鲍不平起的,不要还不行。
“雷猴。”
穿西装打领带戴着大墨镜的鲍不平对汪月明伸出了右手。
“猴?”
汪月明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用力跟鲍不平握了握手,然后看向了高兴,那目光仿佛在说:这大老板怎么上来就骂人啊?
“哈哈。”
高兴“翻译”道:“雷猴是粤语里面你好的意思,不是骂你是猴。”
“雷猴儿,雷猴儿。”汪月明挠挠头,赔着笑脸道。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紧张。”高兴拍拍汪月明的肩膀道:“别看李老板是红空的大富豪,可他为人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李老板会说咱们的话吗?”汪月明问。
“能听懂,但是说不好。”高兴道。
“那你们这次来……”汪月明又问道。
“我们是想在矿区收点国库券。”高兴压低声音道。
“那你们还真来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