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像是直接响在林默的脑子里，让他头皮发麻。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林晓，半跪在冰冷的死亡现场，感觉自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虫子，动弹不得。
跑？楼下全是警察，抱着昏迷的妹妹根本不可能跑掉。
不跑？怎么解释这一切？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卧室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动作迅速，神色警惕。
“不许动！警察！”
“举起手来！”
当他们看到屋内的景象——倒在地上的尸体，抱着一个昏迷女孩、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时，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几道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林默，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不是我！”林默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我们进来时他就已经这样了！我妹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晕倒！”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
一个死人，一个昏迷的女孩，一个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年轻男人。
标准的嫌疑犯配置。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儿的老警察皱着眉头，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林默和他怀里的林晓身上，眼神犀利。
“先把人控制起来！叫救护车！”
立刻有警察上前，动作不算粗暴但绝对强硬地将林默拉起来，给他戴上了手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一沉。
另有人小心地从他怀里接过了依旧昏迷的林晓。
“我妹妹……她没事吧？”林默挣扎着扭头想看林晓，心里揪得紧紧的。异能反噬的后果他完全没底。
“先管好你自己！”旁边的警察喝斥了一句。
他的旧挎包，连同里面那个要命的金属盒子，也被一并搜走，封存进证物袋。
林默的心跟着那个袋子一起沉了下去。
完了。
……
市公安局，审讯室。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灯光白得刺眼，照得人无所遁形。
林默独自坐在桌子一边，手铐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姓李，眼神沉稳，透着一种看透人心的审视感。
另一个则让林默心里更加警惕。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便服，表情冷漠，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偶尔抬眼看他时，目光锐利得像能剥开皮肉看到骨头。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环，样式熟悉。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回声调查局的人？还是……龙组的？
老李率先开口，语气还算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姓名，年龄，职业。”
“林默，24岁，万事屋经营者。”林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配合地回答。这个时候对抗没任何好处。
“万事屋？”老李旁边那个冷漠男人轻轻重复了一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让林默后背微微发凉。
“就是……帮人处理点小麻烦，找东西送东西之类的。”林默补充道，手心有点冒汗。
“说说吧，今天下午，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蓝湾公寓A栋1707室？死者刘明和你们什么关系？”老李开始切入正题。
来了。
林默心脏缩紧，脑子里飞速运转。
盒子绝对不能提！回声调查局在追查这东西，提了死路一条！
异能也不能暴露！一旦被确认是未注册的异能者，等待他们的绝对是龙组的严格管控，戴上那该死的限制手环，失去自由。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早就想好的、半真半假的说辞回答。
“我们接了个匿名委托，送一件东西到那个地址。对方说货到付款，我们急需用钱，就接了。”
“送什么？委托人是谁？”老李追问。
“不知道。对方戴面具，变了声。东西……是个小摆件吧，用盒子装着，我没细看。”林默硬着头皮撒谎，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我们按地址找过去，发现门没锁，叫没人应，就推门进去看看，结果就……就看到那人倒在地上，我妹妹吓坏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
他尽可能把细节说得模糊，把重点引向“意外发现”和“受到惊吓”。
老李盯着他，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旁边的冷漠男人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送东西？送到一个反锁的密室？然后恰好发现尸体？这么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默空荡荡的手腕。
“而且，我看你们兄妹俩，都没戴‘环’啊。”
“环”这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扎了林默一下。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龙组研发的异能监控与限制手环。所有登记在册的异能者都必须强制佩戴，颜色代表等级，同时也抑制异能过度使用，方便管理。
普通人对此心知肚明，态度复杂，有的羡慕，有的恐惧，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没戴环，意味着要么是普通人，要么……就是需要被清理或严管的“黑户”。
林默感觉喉咙发干。
“我们……是普通人。”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强迫自己迎上那个男人的目光，“没钱觉醒，也买不起激发药剂，更没资格戴那东西。就是混口饭吃。”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伪装的身份。在这个异能者占10%的世界里，普通人依然是大多数，虽然处于弱势，但也是一种保护色。
冷漠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信没信。
老李接过话头，继续问：“发现尸体后，你们做了什么？有没有动现场任何东西？”
“没有！绝对没有！”林默立刻否认，语气坚决，“我吓坏了，只想拉着我妹妹赶紧离开，然后她就晕倒了，我再一回头就看到你们进来了。”
他隐瞒了林晓使用异能和那枚金属片突然出现的关键细节。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他生怕对方能听出他的心跳异常。
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
老李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林默都小心翼翼地圆了过去，每一句回答都像是在走钢丝。
他能感觉到那个冷漠男人的视线一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如坐针毡。
压力巨大。
他不仅要应付眼前的审讯，还要担心昏迷的林晓，担心那个被搜走的盒子会不会被打开，担心回声调查局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巨大的漩涡吞没。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异能者与普通人共存，表面平静，水下却暗流汹涌。官方的龙组维持着脆弱的秩序，而像回声调查局这样的机构则处理着台面下的麻烦。
他们兄妹俩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委托，就不小心撞破了这水下冰山的一角，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和牢狱之灾。
强烈的危机感包裹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警察探头进来。
“李队，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那个女孩只是受到强烈刺激和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暂时性昏厥，身体指标没问题，已经醒了。”
林默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动了一点，几乎要虚脱。
晓晓没事……
老李和那个冷漠男人对视了一眼。
冷漠男人终于站起身，最后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深不见底，似乎已经将他完全看透，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率先走了出去。
老李合上记录本，也站了起来。
“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们暂时不能离开，需要随时配合调查。等下带你去办理手续。”
说完，他也走了出去。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林默一个人。
他瘫在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
暂时过关了？
他不知道。
那个冷漠男人最后的目光让他心里极度不安。
他们隐瞒了很多，对方似乎也并不完全相信。
但至少，眼下这一关，勉强熬过去了。
他看着苍白刺眼的灯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盒子，还有这背后的一切，已经像一张逐渐收拢的网，快要将他们彻底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