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凝霜居的木门就被苏挽月踹得哐当作响。
林玄正对着铜镜往喉结上抹胭脂，手一抖，胭脂块“啪嗒”掉在地上。
“林小婉你磨叽什么？”
苏挽月的声音带着不耐。
“再不走，火蟒就要把内丹当早餐了！”
林玄慌忙捡起胭脂，对着镜子又补了两下，这才敢开门。
只见苏挽月穿着赤焰纹的软甲，腰间别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
发间的赤焰兰换成了血色，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光。
“来了来了！”
林玄低头跟着她往外走，月白羽衣的领口被他扯得老高，生怕露出半点喉结。
“姐姐，这焚心涧真的和古神秘境的不一样吗？我昨日查了焚心宗的典籍，说焚心涧是上古火灵神陨落之地……”
“典籍？”
苏挽月忽然停步，转身时软甲上的赤焰纹亮起。
“下三宗的焚心涧是古神脚趾甲盖崩落的碎片，中三宗的才是火灵神断臂化成的。至于上三宗的……”
她忽然轻笑，指尖在腰间鼎上敲了敲。
“等你成了内门弟子，或许能看见火灵神的头颅。”
林玄心里一惊。
想起古神秘境里的焚心涧，那赤红雾气和火毒确实和这里的气息相似。
可中三宗的焚心涧灵气浓郁得几乎能凝成火焰。
走在其中，皮肤都能感受到热浪的舔舐。
两人在焚心宗的悬浮山之间穿行，苏挽月掏出块刻着赤焰纹的令牌，往云雾中一抛。
原本无形的屏障突然显形，竟是由万千火丝编织而成。
令牌触碰到屏障的瞬间，火丝自动分开，露出后面赤红的峡谷。
“看到没？”
苏挽月晃了晃令牌。
“外门弟子能进中三宗的焚心涧，全靠这玩意儿。要是上三宗的……”
她忽然瞥了林玄一眼。
“估计得用元婴期修士的心头血来换。”
峡谷内，赤红的雾气比古神秘境稀薄，但温度更高。
林玄刚踏进去，鞋底的纹路就被烤得滋滋冒响。
苏挽月随手甩出一道火丝，在前方凝成赤焰盾。
转头对他道：“紧跟着我，这里的火蟒最爱吃生肉，尤其是带着冰魄气息的。”
“冰魄气息？”
林玄心里一紧，想起自己伪装的流月谷身份。
慌忙运转冰魄灵脉，让周身透出淡淡寒意。
“姐姐别吓我，奴家怕怕。”
苏挽月斜睨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峡谷两侧的岩壁上，不时有火红色的藤蔓蠕动。
藤蔓上挂着水滴状的晶体，细看竟是凝固的火灵液。
“那是‘赤焰晶露’。”
苏挽月忽然开口。
“收集十滴就能炼一枚火灵养颜丹。不过……”
她指尖划过藤蔓，晶体瞬间汽化。
“得小心藤蔓里的火蛭，专钻修士的灵脉。”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闷响。
一条水桶粗的火蟒从岩缝里窜出，蛇瞳泛着赤金色。
鳞片间渗出的火毒在地面烧出滋滋的坑洞。
“小心！”
苏挽月一把将林玄拽到身后，赤焰盾瞬间膨胀。
“这是二阶火蟒，比下三宗的多了条火灵纹！”
火蟒张开大嘴，喷出的不是蛇信，而是成团的火毒。
林玄看着那熟悉的赤金火焰，忽然想起古神秘境里的火毒。
下意识地运转雷火金丹，却猛地反应过来——
现在他是流月谷的女修，该用冰魄灵脉！
他慌忙收敛雷火，指尖逼出几滴冰魄灵露，在掌心凝成冰盾。
可冰盾刚碰到火毒，就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苏挽月见状，忽然轻笑：“林小婉你行不行？用冰魄硬抗火毒，你当自己是冰灵根？”
她甩出腰间的青铜鼎，赤焰纹骤然亮起，鼎中喷出的火焰竟分成三股。
外焰裹住火毒，内焰灼烧火蟒鳞片，焰心直取蛇瞳。
火蟒吃痛，尾巴横扫过来，带起的气浪将林玄掀飞，撞在岩壁上。
“林小婉！”苏挽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
赤焰盾瞬间笼罩过来。
“别装死，用火灵诀反击！”
林玄咬着牙爬起来，指尖掐着火灵诀，却偷偷分出一缕幽蓝火焰。
混在赤焰中。火蟒的鳞片被幽蓝火焰碰到的瞬间。
竟冒出青烟，蛇瞳里闪过恐惧。
“姐姐，奴家的火灵诀怎么不管用？”
林玄装出害怕的样子，实则控制着幽蓝火焰往火蟒的七寸钻。
苏挽月没注意到火焰的异样。
只是盯着火蟒的动作：“笨蛋！火灵诀要配合赤焰兰的节奏！看好了——”
她甩出赤焰兰，花瓣在火蟒面前炸开，火蟒的动作果然一顿。
趁着这个间隙，林玄的幽蓝火焰终于钻进火蟒的七寸。
只听“轰”的一声，火蟒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鳞片纷纷剥落。
露出里面泛着金光的内丹。
苏挽月眼睛一亮，冲过去捡起内丹：“二阶火蟒内丹，正好给你炼易颜丹。”
她忽然转头，盯着林玄掌心未完全褪去的幽蓝火焰。
“林小婉，你刚才用的是什么火？”
林玄心里一紧。
慌忙将火焰调成赤红色：“姐姐看错了，奴家只是借用了流月谷的冰魄灵露，中和了一下火毒。”
苏挽月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转身：“算了，反正你炼不出好丹，回头还是得靠我。”
两人继续往峡谷深处走，岩壁上的赤焰晶露越来越多。
偶尔还能看到石化的火灵神手指印。林玄注意到，这些指印和古神秘境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清晰。
“姐姐。”
林玄指着一处指印。
“这是不是火灵神留下的？下三宗的焚心涧也有类似的，只是小很多。”
苏挽月点头：“中三宗的焚心涧是古神传承的中层，上三宗的是顶层。听说上三宗的焚心涧里，火灵神的心脏还在跳动，能喷出毁天灭地的火焰。”
说话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赤金花海。
花朵足有磨盘大，每一片花瓣都在燃烧，却又透着冰寒的气息。
林玄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冰火双生花”，和古神秘境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里的花更大、更艳。
“小心！”
苏挽月突然拽住他，“这是‘焚心莲’，花瓣能焚魂。
花蕊却能凝魄。当年火灵神陨落时，眼泪化成的。”
林玄看着花海中央的漩涡，那里传来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神魂吸进去。
他忽然想起古神传承里的记载，焚心莲是炼制“焚魂丹”的主药，能让人看见前世记忆。
“姐姐，我们要不要采几朵？”
林玄装出好奇的样子。
“奴家听说，焚心莲的花蕊能做养颜丹。”
苏挽月白他一眼：“就你贪心。”
但还是取出玉瓶，小心翼翼地收集花蕊上的露珠。
“记住，只能取露珠，不能碰花瓣，否则神魂会被烧掉。”
两人正忙着，花海突然剧烈震动。
一只背生双翅的火蟒从花海中窜出，蛇瞳里倒映着焚烧的花瓣。
翅膀上的火焰比普通火蟒更盛，竟是三阶火蟒！
“跑！”苏挽月一把拉住林玄。
赤焰盾全力展开。
“三阶火蟒有灵智，难缠得很！”
可火蟒的速度太快，翅膀一扇，火焰就追了上来。
林玄感觉背后的衣服被烧出大洞，皮肤传来刺痛。
他顾不上伪装，运转雷火金丹，幽蓝火焰化作凤凰虚影，迎向火蟒的火焰。
“林小婉你！”
苏挽月看见凤凰虚影，眼中闪过惊讶。
“你居然会上古丹道？”
林玄没时间解释，凤凰虚影与火蟒的火焰相撞，发出震天巨响。
火蟒被震得倒飞，翅膀上的火焰却更旺了。
苏挽月趁机甩出赤焰兰，花瓣在火蟒周围炸开，形成火灵阵。
“现在！”
苏挽月大喊。
“攻击它翅膀根部的火灵纹！”
林玄会意，幽蓝火焰凝成细针，直刺火蟒翅膀根部。
火蟒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应声而落，内丹从口中喷出。
苏挽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内丹，拉着林玄就跑。
直到跑出花海，两人这才停下喘息。
苏挽月盯着林玄，眼中满是探究：“林小婉，你到底是谁？流月谷的普通弟子，能使出上古丹道？”
林玄知道瞒不住了，索性摘下雪霁兰发簪，露出剃得青亮的头皮：“姐姐，我其实是……”
“别说了。”苏挽月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柔和。
“在焚心宗，知道越少越安全。你只要记住，别在我面前用那幽蓝火焰，我就当没看见。”
回到凝霜居，天已经全黑了。
林玄关紧房门，取出火蟒内丹和人面蛛丝，开始炼制易颜丹。
苏挽月的话在耳边回荡，她居然没有揭穿他，反而选择了保护，这让他有些意外。
丹炉里，幽蓝火焰包裹着内丹，人面蛛丝和千幻灵花渐渐融化。
林玄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想起在古神秘境里的炼药经历。
那时有清韵长老在旁护法，现在却只能靠自己。
“砰！”丹炉突然炸开，林玄险险躲开，却还是被丹渣溅到手臂。
苏挽月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林小婉你行不行？再炸炉，我就把你……！”
林玄苦笑着收拾残局，重新开始炼制。
这次他收敛了雷火，只用赤焰和冰魄灵露调和，终于在天亮前炼成了三颗泛着七彩光晕的易颜丹。
服下丹药的瞬间，林玄感觉浑身一阵刺痛。
再照镜子时，喉结已经消失不见，皮肤变得白皙细腻，就连发间的雪霁兰发簪，都显得相得益彰。
“林小婉。”苏挽月的声音传来。
“明日随我去外门执事房，王长老要收新徒弟了。”
林玄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在流月谷的清韵长老，想起空蝉寺的广亮和尚。
而苏挽月，这个冷傲却又善良的女修，或许会成为他在焚心宗最重要的助力。
焚心涧的冒险让他明白，中三宗的传承远比下三宗深厚，而上三宗的秘密，更是藏在更深的云雾里。
但他不怕，因为他有古神传承，有雷火金丹，还有一颗敢与天争命的丹道之心。
王长老的修炼大殿外。
赤焰纹的灯笼将石板路照得通红。
林玄跟着苏挽月挤过人群，月白羽衣的袖口被踩得皱巴巴的。
发间的雪霁兰发簪差点歪到耳边。
“林小婉你挤什么？”
身旁的红衣女修陈巧巧斜睨着他，腰间的焚心宗玉牌晃得人眼晕。
“没看见王长老的亲传弟子都在前面吗？就你这穷酸样，挤什么挤？”
林玄低头捏着袖角，做出怯懦的模样：“姐姐见谅，奴家就是想看看长老收徒的场面……”
话没说完，殿内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一块半人高的赤焰石被轰出殿外，在地上砸出焦黑的坑。
“下一个！”
王谢特的怒吼声震得灯笼摇晃。
“炼个火灵养颜丹都能炸炉，你当老夫的丹炉是泥捏的？”
苏挽月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低声道：“看见没？前三个弟子都被轰出来了，王长老今年只收三个亲传，竞争比往届还激烈。”
正说着。
殿内传来谄媚的笑声：“长老息怒，弟子这就再试一次……”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爆响，浓烟从殿门涌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弟子连滚带爬地逃出来。
“林小婉！”
周嬷嬷的胖手突然拍在林玄肩上，吓得他差点摔了手里的药篓。
“王长老点名让你进去，别让老人家久等！”
殿内，王谢特正对着丹炉吹胡子瞪眼，案头堆着的玉简比山还高。
看见林玄进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
林玄慌忙福身。
王谢特的胡子抖了抖，突然板起脸：“老夫收徒只看丹道，旁门左道没用！”
丹炉前，林玄看着架子上的赤焰兰和火灵草，指尖微微发颤。
他偷瞄王谢特，发现老家伙正盯着锦盒傻笑。
这才敢运转冰魄灵脉，指尖凝出极淡的幽蓝火焰——
只敢用一成，混在赤焰中。
“砰！”隔壁丹炉突然炸开，吓得林玄手一抖，火灵草差点掉进炉里。
他深吸口气，回想起在流月谷炼赤焰冰肌方的手法。
将赤焰兰花瓣用冰魄灵露淬了三次，才小心翼翼地投入丹炉。
“嗤——”
丹炉内突然腾起七彩霞光，赤焰纹的丹药表面竟凝着半朵冰棱状的芙蓉虚影。
王谢特的眼睛瞪得滚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冰火共生？”
林玄慌忙跪下，心里却暗喜：这老匹夫果然识货。
面上却做出害怕的模样：“长老恕罪，奴家只是想让丹药更温和些……”
“恕什么罪！”王谢特突然大笑。
震得丹炉上的灰尘直掉。
“妙啊！这才是入门考核的标准！”
“你们可都看好了？”
他一把抢过丹药，指尖在林玄肩上重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