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枯荣洞顶的松树。
林玄揉了揉眼睛。
莲心的灵体躲在洞口阴影里，看着他把那口青铜鼎擦得锃亮。
鼎身上新铸的半佛半魔纹路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莲心，接着。”
林玄甩来把油布伞。
伞面上绣着歪歪扭扭的莲花，一看就是镇上绣娘的手艺。
“虽说你是灵体，可这空蝉寺的佛光太盛，晒久了怕你魂体发虚。”
莲心接过伞。
指尖拂过伞面：
“大师何时学的怜香惜玉？昨日还拿锁魂阵吓唬小青呢。”
“少贫嘴。”
林玄的袈裟下摆扫过洞口的“普渡众生”钟。
“今日进藏经阁，你只管跟紧我。广亮那家伙要是敢偷瞄你的伞，直接用伞尖戳他光头。”
空蝉寺藏经阁前的青石板路上。
广亮正扒着门缝往里瞅，脑袋上还顶着片没摘干净的银杏叶。
见林玄走来，他立刻蹦跶着迎上来：
“玄空师弟！你可算来了，了尘师兄都在门口念了二十遍《金刚经》啦！”
了尘大和尚双手合十。
禅杖在掌心敲得叮当响：
“悟心那家伙在功德碑前放话，说咱们进藏经阁顶多到第五层，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未落。
藏经阁正门“吱呀”打开。
看门老僧板着脸探出半截身子：
“试炼冠军可入阁一日，闲杂人等——”
他突然盯着莲心手中的油布伞。
“灵体不得入内，此乃寺规。”
广亮立刻蹦起来：
“老和尚你眼瞎？莲心姑娘是咱们队的护法灵体，昨日还帮村民驱了蛇蛊呢！”
老僧眼皮都不抬：
“灵体入阁，污了藏经阁的佛光。”
林玄忽然轻笑。
指尖在鼎沿划出三道火纹，莲心的灵体瞬间化作点点金雾。
钻进他腰间的乾坤袋：
“这样便不算灵体了吧？贫僧这乾坤袋，可是长老赐的‘须弥纳芥子’。”
老僧盯着乾坤袋上的烫金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广亮趁机挤到门前，举着试炼令牌大喊：
“再不让开，咱们去告圆寂长老，说你刁难功臣！”
藏经阁内。
檀香混着书卷气扑面而来。
十八层木质阁楼层层叠叠，每层楼梯口都悬着盏青铜灯。
灯芯上跳动的竟是佛火。
“广亮，盯着点乾坤袋，别让莲心摔着。”
林玄随手把伞塞给广亮，目光落在第一层的《金刚经》拓本上。
广亮刚踏上第二级台阶。
突然惨叫一声：
“妈呀！这楼梯怎么跟长了手似的，拽着贫僧的袈裟不放！”
了尘大和尚皱眉看着他：
“定力不足就别硬撑，当年贫僧第一次登阁，可是在第三层跪了半个时辰。”
“第三层？”
广亮梗着脖子往上爬。
结果刚到第三层入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佛压逼得膝盖发颤。
“哎哟喂！这、这比玄空师弟的丹火还烫脚！”
林玄早已走到第五层。
回头看见广亮趴在台阶上像条晒咸鱼，忍不住笑出声。
再看了尘大和尚，正闭目凝神往第八层攀登。
禅杖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小和尚，止步吧。”
第八层门口的护法金刚像突然开口。
“此层以上，需得‘拈花一笑’的佛心。”
了尘大和尚擦了擦额角的汗：
“贫僧虽无拈花之悟，却有斩妖之勇。”
说着猛地睁眼，禅杖化作金光大字。
硬是撞开了第八层的门。
林玄挑眉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自己肩头一轻——
乾坤袋里的莲心正透过缝隙往外瞧：
“大师，这藏经阁的佛压，似乎对您不管用？”
“大概是贫僧的丹火，比佛火更‘慈悲’吧。”
林玄轻笑，大步往上层走。
第十层、第十二层、第十五层……
每层的护法金刚像都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便不再阻拦。
直到第十七层。
楼梯口的青铜灯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灯芯上的佛火化作万千金针，扑面而来。
林玄感觉胸口一闷，丹田处的金丹剧烈震颤。
鼎身上的半佛半魔纹路却突然亮起，将佛火生生挡在三尺之外。
“有点意思。”
林玄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指尖在鼎沿划出凤凰纹。
“前世被天道雷火淬炼时，贫僧都没弯过腰，何况你这小小的佛压？”
他猛地踏前一步。
青铜灯“砰”地炸开，化作漫天金箔。
第十七层的门应声而开，里面供奉着一尊半毁的药师佛。
佛眼微闭，掌心托着本泛着金光的典籍。
“第十八层……”
林玄盯着楼梯尽头的云雾。
他深吸一口气，鼎身凤凰纹与半魔纹同时亮起，硬是扛着佛压往上走。
每走一步。
膝盖都在发出“咔咔”的响声，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在木板上烫出小坑。
当他的指尖触到第十八层的门时，整座藏经阁突然剧烈震颤。
空蝉寺高山上的钟声响了三声。
悠扬的钟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叮——咚——”
钟声未落。
藏经阁外的院子里，圆寂长老带着数位首座长老匆匆赶来。
悟心和尚跟在后面，脸色苍白：
“长老，这钟声……是藏经阁第十八层被打开了？”
圆寂长老盯着藏经阁顶层透出的金光。
双手合十：
“此乃三百年未见之景。当年初代祖师圆寂前曾言，第十八层需得‘佛魔同修’之人方可进入。”
藏经阁内。
林玄推开第十八层的门。
眼前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整层阁楼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悬浮着一口青铜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