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往应天府的方向的路途,王峰带着白猿在深山老林中跋涉半月有余,终于抵达一片阴森诡异的沼泽地带——黑风泽。此地终年灰雾笼罩,空气湿闷,腐叶霉味刺鼻,毒虫横行。
这半月间,王峰并非一味赶路。沿途他曾冒险靠近官道,从逃难的流民和溃散的败兵口中零星听闻:东南战事胶着,陈友谅大军正围困应天,朱元璋形势危急!
“陈友谅…围应天…”王峰摩挲着怀中温凉的龟甲,眼神闪烁。师父以命破局,换真龙一线生机,岂能容此人扼杀?!一个大胆且凶险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以《黄庭经》禁篇所载的阴毒术法,遥击陈友谅!
此刻,他立于黑风泽心。眼前是一片墨绿色的死寂毒沼,水面凝固着五彩油膜,边缘散落白骨,阴冷死气浓得化不开。
“就是此处了!死气郁结,正合锁魂厌胜之用!”王峰目光锐利,选中毒沼边一株遭过雷击、焦黑枯死的半截树桩。
他盘坐于焦木之上。取出一块早已备好的树皮,其上以猴爪蘸墨(实为锅底灰混合兽血)歪歪扭扭刻着“陈友谅”三字。
“猴哥,家伙事!”王峰伸手。
白猿默契地从皮囊中倒出七根乌沉尖利的骨刺——乃以此地特产毒鳄最长獠牙打磨,又浸于毒沼泥中三日,寒光瘆人。
王峰以焦枯雷击木为骨,缠绕毒蛇草(汁液乌黑具腐蚀性),迅速扎成一个丑陋草人。将刻名树皮贴于其“心口”。随即咬破食指,挤出血珠混入沼边恶臭淤泥,以此“血泥”为墨,在草人身上勾勒《黄庭经》禁篇记载的“钉头七箭”邪符符纹!每一笔落下,周遭阴风便凄厉一分!
手持第一根毒牙刺,王峰眼神一厉,诵念邪咒:
“一钉…断足!败其根基!”
咒落,刺出!
噗嗤!
毒刺狠狠扎入草人左足!
草人剧颤!
毒沼中心如沸油翻腾!
天际灰雾骤然凝结如墨!压顶而来!
咔嚓!
一道惨白电蛇无声劈落,直贯王峰天灵!
千钧一发!
嗡——!
怀中龟甲骤放光华!一道淡薄却坚韧的暗金虚影自甲面浮现,依稀是张三丰的模样!虚影抬手,竟引动龟甲残存之力,化作一层光罩护住王峰!
噼啪!
电蛇砸中光罩,剧震!光罩明灭不定!龟甲烫手!王峰清晰感到,甲背面那道象征师父残魂的暗金“魂纹”,随之黯淡一截!
“师父…”王峰心头一紧,却知已无退路,眼中狠色更浓!
“二钉!碎膝!毁其征伐!”
“三钉!破腹!损其粮秣!”
……
一钉狠过一钉!一咒毒过一咒!
毒沼狂沸!阴风怒号!天顶雷电愈发狂暴粗壮,色泽由白转紫,直至最终一道水缸粗细、紫黑发亮的灭世巨霆轰然砸落!
轰——咔——!!!
暗金光罩终不堪重负,应声炸裂!碎片如金蝶湮灭!
水洼倒影中,那道张三丰的残魂虚影向上弓起,承受难以想象之巨力,发出无声悲鸣,最终彻底淡化,几近消散!
光罩破碎余波仍重创王峰!他喷血倒地,胸前焦黑!
但最后一丝决绝支撑着他!第七根最毒之刺,挟全身残力与无尽恨意,暴吼出手!
“七钉!贯顶!绝其天命!!!”
噗嗤——!!!
毒刺透草人天灵而过!
万籁俱寂!
风停雷息沼平!
唯草人静立。
嗤——!
一缕幽绿磷火自“陈友谅”名姓树皮上燃起!
轰!
碧火瞬间吞噬草人!火焰中,树皮扭曲似现陈友谅虚影,无声尖啸挣扎!
最终!
“嘭!”
虚影连同草人炸为漫天磷光灰烬!
……
三日后正午。山洞中。
王峰正疗伤,胸口焦糊处覆着草药。丹田气旋滞涩如龟爬。
骤然!
气旋逆冲!一股无形意念破空而来!
“轰隆!”
脑海炸开水镜之景——
鄱阳湖!火海滔天!巨舰倾覆!“陈”字帅旗燃着烈焰,凄美坠湖!汉军溃败如蚁!
大捷!陈友谅败!
钉头七箭…成了!
王峰猛地睁眼,剧烈喘息!
低头看怀中龟甲——冰凉刺骨!背面那丝暗金“魂纹”…仅剩发丝般细微连接,宛若下一刻便要彻底断绝!
水洼中,再无那道枯槁倒影。
白猿伏地,敬畏无声。
王峰沉默地抚摸龟甲那最后一丝微弱温热,手指微颤。他小心收集起地上那些沾染磷光的草人灰烬,装入皮袋。
“师父…”他声音嘶哑,如对风语,“您留下的…快用尽了…”
他抬头,目光如古剑出鞘,狠狠钉向东南——应天方向!
“走!猴哥!去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