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公元前1021年,夏末。

镐京的王宫内弥漫着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药草苦涩气息,这气味死死盘踞在殿堂的雕梁画栋之间,又顺着窗棂溢入湿热的夜空。周成王姬诵斜倚在锦褥玉簟上,脸色灰败如同糊墙的泥块。他那双曾在武王伐纣的滚滚黄尘里眺望前方、曾接过周公托付的江山图册的锐利眼睛,此刻却蒙上了浑浊,视线吃力地聚焦在帷幔深处摇曳的烛火光影里。风从半开的雕花木窗挤进来,拉扯着昏黄的光焰,在他瘦削凹陷的脸颊上涂抹出阴晴不定的跳跃光斑,如同王朝命运的喘息,微弱而挣扎。

空气凝滞如死水,又似塞满了看不见的铅块。宫外,一声闷雷在低垂的厚云后隐隐滚动,像沉睡巨兽压抑的叹息。几滴突兀硕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在殿宇外的石阶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宣告着一场酝酿已久的骤雨即将倾盆而至。

床边,仅站着两位重臣。右边的召公奭(shi),须发已是深秋落雪般皓然一片,他抿紧嘴唇,下颌的轮廓线条绷得如同即将拉满的弓弦。身侧的毕公高,同样白发苍苍,微微垂着眼帘,宽厚的肩膀却如山岳般不动分毫。殿外,黑沉沉的夜色深处,影影绰绰地侍立着几位素服的王子与宗亲近臣,如同庙堂森严壁画中走出的幽魂,无声无息,只留下沉重的屏息,目光越过敞开的殿门投向那方药气弥漫的死寂之地。

成王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艰难呼出的气息带着胸腔深处的微弱杂音。他抬起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床榻更深处侍立的太子姬钊。年轻的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上,膝行向前,紧紧抓住父亲那只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手掌。

“父王……”

姬钊的声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和不稳,在死寂的殿中显得格外细微而脆弱。成王的目光缓缓移动,艰难地聚拢在那张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眉宇间依稀可见自己的轮廓,眼神清澈如溪水,却也单薄得如同一张未着墨的绢帛。

一阵剧烈的咳嗽猝不及防地撕裂了压抑的平静。成王整个人猛地弓起身体,枯叶般的身体剧烈震颤,胸腔里传出破风箱般的杂响。召公奭一步抢上,几乎是半抱住成王因痛苦而蜷缩的身躯。旁边侍候的寺人惊恐地端来了铜盆,成王一口带着暗褐秽物的血沫喷溅在盆底的清水里,霎时晕染开刺目的狰狞。血腥与草药的腐败气瞬间混杂,冲击着每个人的肺腑。

剧烈的喘息稍平,成王抬起头,浑浊的双眸深处竟掠过一丝奇异而锐利的光彩,直射向召公奭与毕公高。他反手死死握住召公奭的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凸起泛白,那干涩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龟甲:“……奭……高……姬钊……” 每个字都耗费着最后的气力,“……稚子……社稷……千斤重……托付……汝等……率诸侯……”他艰难地喘息、吞咽,喉结滚动的阴影在颈项枯瘦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勿使……先王基业……倾……倾……”

他没有说完那个“颓”字,最后一缕微弱的力气也随着那倾尽全力的紧握而溃散。那只枯瘦的手从召公奭腕上无声滑落。浑浊的眼瞳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点倏然熄灭,彻底化为永恒的虚无。

召公奭猛地闭上眼,额头重重抵住冰冷的床沿玉饰,胸腔里发出一声如同幽谷狂风般的低沉哽咽。他的肩膀无声地抖动,白发簌簌。旁边的毕公高,早已匍匐于地,额头深深叩在冰冷金砖上,魁梧的身躯紧紧绷着,像一张拉满却不肯发出哀鸣的强弓。那无声的静默,远比最凄厉的号哭更能直抵肺腑。沉重的殿宇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整块寒冰,无形的悲伤如同从地底裂开的缝隙弥漫开来,浸透每一缕金粉描绘的纹饰、每一根支撑的梁柱。殿门外等候的身影僵硬如石刻,只有簌簌抖动的袍角和越来越清晰可闻的压抑低泣,伴随着窗外骤然铺天盖地倾泻下来的滂沱大雨——雷声轰鸣,雨幕连天,整个镐京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沉入冰冷的、不可名状的巨大哀痛与孤寂之中。

周成王逝世第六日。

天空如墨染般低沉得惊人。昔日恢弘巍峨的镐京王宫,此刻已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肃杀的黑白二色里。玄色的旗帜沉甸甸地垂着厚重的旗帜角,白色的素帷从高高的梁栋上挂落下来,在微带寒意的风中轻轻地、无精打采地飘拂着。空气中浮动着新熬制的桐油气味、焚化的烟气,还有一种无孔不入、来自庞大仪仗队列散发出的金属与皮革的冰冷气息。寂静无声。

太庙沉重无比的朱漆大门在沉闷如叹息的“轰隆”声中缓缓敞开,露出了内里深邃莫测的轮廓。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地倒映着无数缓缓移动的身影——那些位列诸侯的国君、宗亲长老、各部重臣。他们按照等级尊卑,鱼贯而入,步履徐缓得几乎凝滞,宽大的衣摆拖在身后,悉索有声,每一步都像踏在时间的刻度上,庄重得不掺一丝杂质。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汇聚于队列最前方那三位白衣身影。

居中的太子姬钊,身量尚未完全长成。原本属于少年人的柔韧身躯被套在厚重繁杂的王侯祭服中,如同青竹过早被迫支撑巨岩。那宽大的玄端礼服用精致的深青色丝线绣满了云雷纹样,象征着即将落在他肩头的王权天命。层层叠叠的玉组佩——珠连串串的黄琮、形状方正的苍璧、两端尖细的圭、顶端锐利的璋——从腰间一路垂挂下来,几乎触到冰冷的金砖地面。每一次细微的动作,这些坚硬温润、价值连城的美玉便相互轻轻碰撞、磕绊,发出清冷而脆响的“叮咚”声,在过于寂静的庙堂里激起微小的回声涟漪,似乎比那玉声本身更显沉重。

姬钊微微垂着眼,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行走时不断相撞的足尖舄履上。广袖里,那双属于少年的、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皮肉。

召公奭行于太子左前方半步之遥。他面容如同历经千百年风霜雨雪的古鼎,沟壑纵横中沉淀着坚毅与沧桑。白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高冠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带的玉兽饰件——那是一尊雕工简朴古拙的卷尾玉虎,温润的青玉色泽中,隐现着数道深刻的沁痕与细微的绺裂。这是当年周成王初次登基时亲自赐予他的。今日,这件沉甸甸的玉器被郑重其事地悬于腰间,象征着他此刻所承受的、来自于两代先王的厚重托付。他挺拔如松的身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广袖下的手稳稳虚托,仿佛随时准备支撑起身边那个摇摇欲坠的年轻人。

右前方是毕公高,他行走的姿态带着征战沙场多年沉淀下的雄浑稳健。宽厚如大山的肩膀撑起沉重的祭服,行走间,腰间的玉组佩却偶尔传出轻微而短促的撞击声,昭示着这位沙场宿将内心潜藏的暗流涌动。他微微侧过头,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中肃立的诸侯与群臣。每一位列国诸侯的眼神都在他的凝视下被捕捉、分析、解读:有黯然失神者,有强压不耐者,有屏息等待者,也有一闪即逝的、难以言喻的沉静幽光。这一切复杂心绪,都如同水面下流动的暗流,藏匿在那些毕恭毕敬的身姿与低垂的眼帘之后。

高大的宫灯将燃烧的火焰托举在幽暗殿穹之下,无数光焰跳跃,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微浮尘,让巨大青铜礼器上的饕餮纹饰随着火焰明灭而变得格外狰狞鲜活,犹如沉睡的巨兽正无声地注视着这群踏入神圣之地的凡人。

姬钊感觉腰间沉甸甸的玉组佩又一次磕绊到了脚踝边缘,步伐无可避免地显露出几分凌乱的踉跄,腰间玉组佩相互碰撞着,发出一阵更显慌乱的清响,如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某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近错觉的叹息。就在这时,右前方,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无声无息地探来,宽大的袖摆巧妙地将姬钊微显慌乱的身影遮挡住一半。是毕公高。他没有回头,那只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在宽大袖袍的掩护下,轻轻托住了姬钊微微摇晃的手臂肘弯,瞬间传递过一股磐石般的稳定力量。

姬钊指尖因紧握而产生的麻痛感陡然一松。他挺直了依旧显得单薄的脊背,努力踏稳下一步,目光掠过身侧那位如山如岳的白发老者,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想吞咽下涌到唇边的哽咽。那目光深处,带着孩童般的依恋与一丝茫然惊惧交织后强行压下的镇定。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跟随两位托孤重臣的步伐,终于稳稳踏过了那道沉如千年时光的门槛。

太庙幽邃,唯有沉重的脚步声在金砖地面回响,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的香火与桐油气味,粘稠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他们终于穿过森然矗立的石柱丛林,来到太庙最深处。高大的神主龛座在层层摇曳的烛光中散发着神秘而令人窒息的威压。那里,几尊黑沉沉的木质灵位静静伫立,上面用金色描绘着冰冷而尊贵的称号:“文王”、“武王”。

少年天子的身形在那巨大的、象征性的存在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脆弱。他依照礼官的指引,肃然躬身为礼,随即深深下拜。玉组佩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连串低沉而庄重的碰击声。伏于冰冷的金砖地时,他将额头贴在微寒的地面上,停留了比正常时间长久的刹那。当他抬起头来时,眼睫似乎有些湿润,不知是因压抑还是因寒冷而起的微颤。

“礼成——”年迈的礼官声音沙哑洪亮,穿破沉滞的空气。

姬钊缓缓直起身。接下来的环节,所有的目光,包括那些被阴影遮挡的隐秘眼神,都如同无数道无形的绳索,骤然收紧,投注在召公奭身上。这才是今日真正的重头戏。

召公奭步履沉缓,却稳如泰山,一步步走向太庙中央高置的祭台。祭台上,整齐摆放着先王遗物:一柄青铜长剑,剑身古朴无华,仅靠近铜格处,用极其古老的线条铸出一幅粗犷的奔马图案,马口微张,仿佛尚带着征伐的嘶鸣;旁边是一枚磨损边缘的白色贝币,其色泽早已因千年岁月抚摸变得温润柔和;另一侧,更立着一只造型古拙、饱经烟熏火燎的三足青铜鼎,鼎腹上铭刻着的铭文早已斑驳不清,唯有简单如画的饕餮纹依然彰显着它曾经历过无数风霜雨雪的沧桑。火盆里的余烬散发出最后微弱的红热光芒,轻薄的灰烬如同黑蝶无声旋舞。

召公奭的目光深邃如夜,静静凝视着那只斑驳的铜鼎,仿佛目光穿透了时光的雾霭。他伸出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掌,并未触碰,而是隔着极近的距离悬停在那饕餮纹上方。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动,映亮了他沟壑纵横的额前肌肤。

“太子——不,是新王——”他低沉稳重的嗓音终于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锤击着凝滞的空气,每一个字都敲在金砖殿面上,惊起尘土。“请看此鼎。”

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铜鼎纹饰上方描绘,仿佛指尖划过一段遥远的岁月。“老臣曾闻,昔年我文王先祖,尚困于西陲岐下小邑之时,”他的声音里泛起一种悠远的质感,“土瘠民贫,耕牛不足百头。每每祭祀鬼神祖宗,莫说是九鼎八簋,能寻得这样一只稍显体面的完整三足铜鼎,便已是大幸。”手指停留在那简朴的饕餮纹上,指尖顺着岁月的痕迹轻轻摩挲,仿佛能触及到先祖筚路蓝缕的温度。

“然自文王而武王,历代先辈,皆能克勤克俭,夙夜匪懈。”他的目光投向那柄无华的青铜长剑,“文王披荆斩棘,制礼作乐,以德化民,西土归心。”目光流转,又落到那枚磨损润泽的白色贝币上,“武王持戈钺,挥戈东指,牧野一战,殷商腐朽倾颓……”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渐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然其所以能王天下者,非独赖刀兵之利,亦非关山川之险。”他猛地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双眼如电光穿透空间,直直烙进姬钊清澈却带着迷茫的瞳孔深处,“唯在‘俭’字!唯在‘无欲’二字!持俭以修身,以养民,聚敛民心如百川归海!其意至善,其志至诚,此乃不坠之天命,此乃不败之根基!”

召公奭的声音陡然提高,如钟磬清越又带着不可撼动的力量,在大殿穹隆间沉沉回响,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死寂的空气中,也砸在姬钊因紧张而微热的心房上。少年天子听得如此专注,以至于紧握的双拳中指甲刺入掌心的尖锐刺痛都未曾察觉。他微微仰起头,烛光勾勒着他轮廓初显的颌线,清亮的眸子里映着那古朴铜鼎的倒影,又映着召公奭那张严肃坚毅的面庞,眼神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震动,甚至夹杂着一丝被巨大力量压迫而产生的茫然惊惧。

幽深的太庙内,只剩下召公浑厚的声音在宏伟的梁柱间激荡、碰撞。高台下,毕公高默然而立如山。他宽大的白色祭服在火光中微微起伏,如同一尊凝固的守卫巨像。在召公话音如潮涌落歇的瞬间,他那双一直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抬起,像两道无形而冰寒的闪电精准扫向高台之下的两处人影角落。

右首侧前方,鲁侯伫立如松。他浓眉下那双略显锐利的眼睛迎上毕公高审视的视线时,眼中如剑般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悄然垂下眼帘,只留下一个线条略显凌厉而紧绷的侧脸线条。

距离鲁侯不远的地方,那位来自楚国边境的随国国君则呈现全然不同的姿态。他微微低着花白头颅,松弛的下颌轮廓在跳动的烛火里时隐时现。他手指在宽袖的遮掩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组佩光滑的边缘,那细微的动作泄露出一种压抑的不耐与疲惫感。毕公高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如同一只精准捕捉到猎物破绽的猛禽。他那沉稳如古井的瞳孔深处,有一抹极深沉的忧色无声地沉凝了一下。

殿内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召公奭的余音彻底消散在庄严又凝重的空气中。毕公高向前跨出一步,他沉重的步履落地无声却仿佛让金砖都在微微颤动。他停在姬钊面前那尊古朴铜鼎的另一侧。高大身躯带着如山般的气势压近了几分,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住姬钊略显单薄的身形。

“新王——”毕公高的声音截然不同于召公的敦厚沉稳,他的声音带着金石撞击的刚硬和沙场征尘的冰冷质感,甫一开口,便如同锋利的青铜剑刃瞬间刺破了沉寂的空气。他的目光牢牢盯在姬钊因震慑而微微苍白的脸上,不容丝毫回避。“先祖之俭,乃立国之本,犹如巨木生根于岩缝,历风霜而不凋。”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擂鼓,震动着人的耳膜,“然为君者,其俭其诚,绝非束之高阁的礼器、仅供瞻仰的古训!”

他猛地抬起手,那因常年握持兵器而指节粗大的手指朝殿门外深黑天幕重重一指,动作如同在发号施令。门外屋檐下,雨水正汇聚成一道道连绵不断的沉重水帘倾泻而下,砸在殿前坚硬的青石板上,溅起无数冰冷的水花,发出沉闷又磅礴的“哗哗”声响。

“此水,今日看似奔流不息,”毕公高的声音穿透雨声的喧嚣,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警醒,“然王若不慎其微澜细流,任其渗漏溃溢,始则涓涓,渐成河,终至滔天!此水之性,亦犹人之欲壑!若贪图目下安逸,纵情声色犬马,耗费民脂民膏于亭台楼阁,沉溺珍玩宝器——”他的目光如灼热的铁水,骤然转向那柄祭台上的无华青铜长剑,“昔日商纣王高筑鹿台,悬肉为林,剖腹验胎,敲骨验髓!何等穷奢极欲!”话语中带着浓烈到刺鼻的血腥气息,每个字都如鞭梢带血的狠抽,狠狠抽在姬钊年轻的心上。

少年天子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猛烈颤抖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连紧抿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高台下某些臣子的身影似乎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垂落的衣袖边缘在紧张气氛中细微地颤抖。

毕公高的声音骤然压下,竟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低沉力量:“此等昏君,其利刃再锋锐,其宫室再华美,又能如何?”他的目光如寒冰凝结的刀锋,扫视着殿中所有诸侯臣子,最后落回姬钊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上,一字一字,清晰地钉入他的心底,“利刃易折!宫阙如沙!唯万民之心背离,万马千军倒戈!朝歌鹿台,转瞬便为牧野白鹿!此诚先王立鼎时所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然此‘维新’之命脉,不在天赐,不在神眷,而在君王心中有无这把戒尺!手中可有贪欲这把利刃自斩根基!唯有心中常有悬剑之惧,刻刻如履薄冰,唯俭唯诚,敬天保民——”

一声惊雷骤然在不远处的苍穹炸裂,“喀嚓——!”剧烈的声响穿破厚重的雨幕,猛烈撞进太庙大殿!耀眼的紫白色电光骤然从敞开的殿门涌入,瞬间撕破了室内的幽暗,将所有跪伏的人影、冰冷的青铜器、那些诸侯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惊恐、敬畏、麻木——都暴露在惨白的光亮之下!

“咔嚓!”

在这道天威般雷霆炸裂的瞬间,幽深殿内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冻结于白光之中——冰冷的青铜礼器反射出刺目光晕、摇曳烛火瞬间凝固、诸侯臣子僵硬的身姿如同庙中泥塑。

然而就在那震碎心神、令人肝胆俱颤的惊雷巨响余音未歇的刹那,一个清晰到近乎撕裂的动静从殿中核心之处爆发出来!那是膝盖重重撞击在冰冷金砖地面上的沉闷响声!“咚——!”沉闷却异常清晰,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是姬钊!

他并未被天威吓倒,反而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攫住。在那道惨白雷光刺目的瞬间,年轻的储君,竟猝然挣脱了僵直的躯体,“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向着两位白发苍然的顾命重臣长跪而下!他那张尚存稚气的面容在剧烈晃动的烛光中显得有些变形,可双眸深处却似有两点沉沉的、不顾一切的火焰猛然燃起,竟在闪电霹雳之下也未曾熄灭!双膝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地,少年急促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穿透了雷声的余威:

“太保!太傅!” 他的目光灼灼,分别投向召公奭和毕公高,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二公所言,如雷霆贯耳!每一句皆字字千钧!恳请二公……”他深深吸气,胸口剧烈起伏,“即刻命太史……将此番诫言,一字不漏,刻于简牍金石之上!孤……”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却更加斩钉截铁地继续,“孤要日日诵读,刻在心中!一刻不敢或忘!一刻不敢懈怠!”

当姬钊这句如同惊雷之后余音般的恳切请求冲出胸腔的瞬间,殿内那种被雷电凝固的僵硬空气“嗡”地一声仿佛被打破了!前排跪伏的宗室诸子,纷纷抬起头来,或惊诧或复杂地望向中央那长跪于地的单薄身影;更远处,那些诸侯大夫的位置里,一片压抑的骚动声细微地泛起,如同无数被突然搅动的蚁穴。有人飞快地与身边者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因长久跪坐而僵硬的腰背;更多人则将目光死死盯在两位顾命大臣的身上,等待他们的回应。连带着毕公高那如鹰隼般始终锐利扫视四方的目光也猛地停滞了一瞬,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震愕!

幽深的殿宇穹顶下,仅有姬钊急促的喘息和太庙神龛前长明灯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短暂的死寂,沉重得如同铅云压顶,只有少年天子灼热而坚定的目光在两位重臣脸上燃烧。

召公奭率先动作了。他那如同古老青铜般沟壑纵横的脸上,僵硬而沉重的线条陡然间如春水破冰般松动了一丝。他并未立刻去看那位跪在冰冷金砖上的年轻新王,而是侧转过身,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如利刃,无声地穿透昏暗的烛光,刺向殿堂西南角落。

角落里侍立的几名老迈史官正无声地记录着。一位身形佝偻、须发皆白如雪的太史丞,感受到这无声的注目,昏花老眼中闪过一丝职业本能的精光。他毫不迟疑地微微颔首,那苍老的头颅动作轻微却如同军令般坚决清晰。召公的目光随即收回,转向身旁的毕公高。两位托孤重臣的眼神在空中只交会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没有任何言语,却仿佛已经确认了千斤重担与惊涛骇浪。

“取简!”召公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声调不高,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喏!”角落里的老史丞应诺声如同刀刮朽木般嘶哑,随即转向侍立在他身后的年轻史官厉声道,“快!新简!备朱砂!”

两名年轻史官反应迅捷如鹿。一人迅速解开斜挎的布囊,抽出几片打磨得极光滑的长条竹简,竹简纹理清晰,散发出新削后特有的清新气息。另一人则飞速解开腰间漆盒,取出早已磨好盛在小小玉盘里的鲜艳朱砂泥,又奉上一杆笔毫尖细如针的竹笔。动作流畅无声,快得只听见竹简相碰的轻微声响和漆盒开合的“嗒”声。老史丞接过东西,瘦骨嶙峋的手却稳如磐石,捧至召公与毕公前方不远处的神龛边缘,恭敬地安放在铺着玄色帛布的香案之上。

毕公高始终默默关注着一切。直到玉盘朱砂、如雪新简被稳稳安置在香案之上,他的目光终于沉重地落回那依旧跪于冰冷金砖上的少年。姬钊抬起头,眼中燃烧的火焰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那幽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炙热。他的双唇紧抿着,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眼神却透着一股不顾一切也要接住这千斤重托的决绝。

“王……”毕公高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叹息般的凝重,“既有此心,当记今日之志。立于阶前,细细聆听。”

那“王”字出口,如同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也如同解开了一道沉重的枷锁。姬钊的身体因这称呼而微微战栗了一下。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太庙内所有的沉静与肃穆都吸入肺腑。他依言站起,脚步有些虚浮,腰间的玉组佩随着动作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他走到香案旁,立于召公与毕公略后的位置,身体绷得笔直,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在那即将承载着大周国运与先祖训诫的空白简牍之上,宛如雏鹰第一次尝试靠近灼热的火焰。

召公奭上前一步,靠近那张承载着重量的香案。他没有立刻动笔,而是伸出枯瘦的手,缓缓从腰间解下了那尊跟随他半生的卷尾青玉虎。那玉虎在烛火照耀下,青玉的温润与沁入深处的岁月绺裂格外分明,尾部卷曲的姿态仿佛饱含着某种坚韧的象征。他郑重地、几乎是带着无限温情地将这枚沉甸甸的玉虎轻轻放在离史简不远处的香案边缘,让那古朴坚毅的玉虎仿佛成为这段神圣时刻的见证。

然后,他才在姬钊屏息的注视下,郑重拿起那杆蓄满鲜红朱砂的竹笔。他那苍老的声音在太庙的肃穆中扩散开,声调不高,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千钧的沉淀力。

“维王嗣位……”他开始口述,声音凝重如山岳,“敬承文武之道……行无敢怠……”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咀嚼每一个字的分量,“……知稼穑之艰,恤小民之劳……节用唯善……清心寡欲……”他目光抬起,如同穿越时间的迷雾,落在眼前少年天子清澈但逐渐变得深邃的瞳孔上,“……临兆民,唯德是宝……若涉春冰,若驭朽索……夙夜不懈……”

随着他的话语,老史丞枯瘦的手指稳稳执着细杆竹笔,饱蘸浓烈如血的朱砂,在光滑的竹简上流畅地书写。朱砂如血,沿着竹简的纹理迅速洇开丝丝缕缕细微的红晕。那一个个结构方正的籀文,如同从远古的青铜重鼎拓印而来,带着沉甸甸的历史分量,在这新削的青简上落下庄严的印记:

“唯予小子钊……敬承文武之道……行无敢怠……知稼穑之艰……恤小民之劳……节用唯善……清心寡欲……临兆民,唯德是宝……若涉春冰……若驭朽索……夙夜不懈……”

姬钊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双眼死死地盯住那朱砂写就的字迹。烛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跳跃,那朱砂写就的每一个古老文字都像滚烫的烙印,深深嵌入他紧缩的瞳孔深处。召公“节用唯善”的箴言落下,姬钊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沉重的玉组佩;待“若涉春冰,若驭朽索”的警语从笔锋中流淌出来时,他挺直的背脊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轻颤。仿佛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灵魂深处激烈冲撞撕扯——一面是这宏阔江山重压下几乎将他压垮的惊惧,另一面,却是某种被那血色的古老字句点燃、不顾一切也要去抓住并肩负到底的意志火光!

玉虎静卧在微弱的烛光边缘,青玉的温润与暗红朱砂的光芒在简牍上方无声交织。朱砂还在湿润地闪烁着微光。姬钊的指尖在宽大的玄端深衣袖内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目光扫过那些灼目的朱砂字迹,都如同被无形的针尖狠狠刺中心脏。

“毕公。”召公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带着托付的郑重。

毕公高一步上前。他那双布满刀刻般纹路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炽烈的庄严。他拿起案上另一管竹笔——这支笔毫更为粗豪,是镌刻铭文所用。他悬腕,饱含力道的笔锋毫不犹豫地点向那些朱砂书写的字迹旁新辟的空白处,沉稳如山的宣言同时出口,字字句句如同战鼓在姬钊耳畔炸响!

“唯俭!可制六合——!”笔锋随着这雷霆之语,在朱砂字迹侧畔重重落下一个刚劲如斧凿的“俭”字!“唯诚!可载千钧——!”笔锋再动,一个气势磅礴的“诚”字紧挨着“俭”字落下,笔力之深几乎透入竹骨!“私欲溃散!如川决堤——!”粗豪的笔毫随着这石破天惊的警语,猛地拖过一道长长的、锐利如刀锋般的浓重朱砂划痕,撕裂了简牍素雅的空白!

那一道道饱含力量的墨痕,那铿锵如金戈交鸣的话语,如同最炽烈的岩浆滚滚注入姬钊的胸膛!少年紧绷的下颌线条陡然抽动了一下,眼中所有的惊疑、畏惧、挣扎,都在此刻被那双顾命重臣眼中决绝的光芒焚成灰烬!

一道清晰而坚定的光芒最终刺破了他眼瞳中的所有迷雾。姬钊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不顾一切的决心!他没有请求,也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向老史丞伸出了手——

“太史!”声音因为过度的紧绷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手掌直直伸向那位白发苍然的老人。

老史丞花白的须眉微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里掠过一丝惊讶。他抬眼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两位面沉似水的顾命大臣——召公奭微微颔首,毕公高则是目光灼灼,隐含赞许。老人不再犹豫,将手中那支饱含朱砂、尚在流淌红色汁液的竹笔,如同传递某种象征着血与火代际传承的信物一般,稳稳放入了姬钊急切摊开的、尚且年轻的手掌中。

那支竹笔瞬间传递过来的分量,远比千钧玄玉更加触目惊心!朱砂粘稠冰冷的触感粘满了他的指尖。

姬钊一步踏前,身体在巨大的香案前微微前倾,因激动而粗重无比的呼吸清晰可闻。他屏住呼吸,右手紧握那仿佛重于泰山的朱砂笔,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手臂的微颤,左手则死死支撑在冰冷的香案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那坚硬的木质纹理之中!他毫不犹豫,笔尖重重落下!那饱含浓烈朱砂的笔毫带着他滚烫的心血决绝,以超越年龄的力道猛然刺向其中一支竹简的空白——

“克终”!

这两个由他亲手书写的籀文赫然显现!笔画虽略显笨拙青涩,朱砂甚至有些许模糊晕染,但其中蕴含的那股不顾一切、要将这先祖之诺刻入魂魄深处的气魄,却如利斧劈开磐石!他书写得太快太用力,朱砂猛地迸溅开来,几粒滚烫的红点直接飞溅在他苍白如纸的手背上,仿佛也烙印在了他的血脉之中!

最后一笔悬停,重重顿收。整个世界都凝固了。姬钊的手终于停止了狂野的颤抖。他低头,目光死死地、近乎执拗地胶着在那“克终”二字晕染开的朱红血痕之上。笔从他沾满殷红朱砂的指间颓然滑落,滚落在冰冷的香案表面,发出一声轻响,笔毫尖端的朱砂在素洁木面上拖出一道凄厉而决绝的短促红痕。

寂静如同实质,将整个太庙的时空都封锁在了这一瞬间。殿外滂沱的雨声不知何时已停歇。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水汽的味道从敞开的殿门中悄然涌入。幽深殿宇内,唯有烛心燃烧发出细微的哔剥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烛火的爆裂声也渐渐隐去,召公奭缓缓伸出手臂,宽大的玄色袖袍划过庄重的弧线,覆盖在那叠浸染了朱砂、墨迹未干、其中一简之上还跳动着少年天子亲手书写下“克终”誓言的简牍之上。那袖袍如同隔绝了所有窥探的天幕。他低沉而肃穆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如同敲响的铜钟:

“此篇,当镌于庙堂之鼎,昭示天下,永垂后世——”

他缓慢而清晰地为这篇凝聚了此刻太庙中所有惊心动魄的文字落下了最后的定名:

“《顾命》。”

大殿的每个角落都陷入了无边的死寂,甚至连呼吸的微响也消失了。姬钊缓缓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庞沾染着未干的朱砂红痕,如同古老祭祀中涂抹的血迹。幽光里,他看向那承载着血红色誓言的木简,目光异常平静深邃,穿透了香案,穿透了厚重的墙壁,仿佛越过无数个风雨飘摇的朝代轮回。

少年天子的视线越过那片血色的誓言,最终落向殿门之外深邃无垠的夜空。遥远的天穹之上,密布的乌云正被一阵无名的狂风撕开一道狭长的裂口。一缕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的晨曦之光,正从那云层的罅隙之中,顽强而艰难地悄然穿透弥漫着水汽的天地,奋力照向这被雨水反复冲刷过的崭新清晨。

爱读书屋推荐阅读:造化一炁神诀原神:一株草也可斩落星辰天之湮永恒界四合院:家有七仙女,我真忙原神:最可爱的魔神!年代快穿之炮灰随心所欲童年回忆:从恐龙宝贝继续开始开棺大吉股市风云之逆袭传奇盗墓:开局大慈大悲手魔法这么练也是可以的吧帅小白封神路火影之星噬黄亦玫每日一问,宝宝今天亲亲吗快穿:疯批宿主在线作妖熊出没:异界幻想亮剑:满级悟性,手搓M1加兰德绝宠妖妃:邪王,太闷骚!逆天仙途:废柴的崛起亮剑:我只能卖民用品怎么了?快穿精灵梦叶罗丽我当大圣姐姐这些日子,操碎了心雁行录拒绝清北的我,只好去盗墓了俏寡妇搞钱上瘾,小狼狗他求贴贴四合院:和贾东旭一起进厂重生九零小辣椒职业大神竟然是邻家哥哥穿越七零年代:冬至春又来七零:暴躁小妹靠打人救爹暴富啦一人之下:非主流艺术家的成长重生做富婆:有钱又有闲修无敌仙路我的大小美女老婆逃婚当天,我傍上了大佬人在奥特:开局这个世界开始娘化德哈:重温旧梦快穿之万人迷路人甲摆烂攻略指南诡异降临,狂印冥钞的我无敌了鬼律师卿本佳人,奈何要做母老虎救命!病弱小可爱他超乖穿越火影陪四代目长大天道闺女之九门小师妹爱人祭天,大小姐杀疯了认亲侯府被替嫁,玄学祖宗闹翻天穿书女配太嚣张,绿茶白莲心慌慌亲爱的请抓牢天道九叶
爱读书屋搜藏榜:火影人之咒印七零军嫂娇又凶,海军老公拿命宠世子爷的黑莲花,能有什么坏心思白月光降临,季总沦陷了快穿:在狗血的全世界路过宜修重生,脚踩纯元上位诸天签到,从四合院开始萌妃快扶我起来吃糖穿越农女种地忙全民转职:我召唤魅魔雅儿贝德白月光岁月静好,主角团负重前行洪荒:从云笈七签开始重生成猫守护你结巴女生成为教授的历程为什么我又重生了致命游戏:归梦快穿:当狐狸精绑定生娃系统后我是黎家姑娘快穿之绝美工具人拒绝做炮灰逆世仙途:林风飞剑诛魔一秒一罪奴,女帝跪求我别反!霍欧巴,宠我如初领证后,周队长宠妻成瘾高冷大叔甜宠妻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美小护与腹黑男神医生的恋爱史娇软答应说:皇上臣妾又有身孕了重生:拒绝当舔狗,我同桌超甜斗罗:穿成唐三,开始修仙七零小知青被军官宠麻了尘埃花成长记百炼谱仙缘竹马为我弯腰诸天:从成为刘沉香开始崛起柯南世界里的失控玩家徐千金和他的教练女友四合院生活乐无穷午夜交易所竹影深几许与主角相爱相杀的那些事道乡之修道成仙灵兽归元记摄心妖妃倾天下魂穿之杀手王妃不好惹我在觅长生迷情浴爱偷听我心声后,全家都想逆天改命诸天从噬灵魔开始某美漫的超级进化
爱读书屋最新小说:艺之神篮坛天穹:与科比共铸十冠王朝八音盒里的世界高武:一首侠客行开局领悟太玄经斩神:以生命为棋,改众人之命死遁后男主黑化成反派了麻辣母女云逸传奇当恶魔降临于碧蓝航线暗核猎兵:星骸边境1001区爷奶和离,她带阿奶一家大鱼大肉1800年之龙腾四海萌宠特攻开局绑定六道系统,雏田是我的了公子,陛下他又吃醋了重生汉灵帝:开局斩十常侍七零:洞房夜改嫁隔壁禁欲军少明末龙旗修仙炼妖记在漫威里的魔导士重回五百年前,我成了天下第一鼠鼠修仙:开局福地洞天种田发展娇妻玩得太花,我们离婚吧穿成猫后,和疯批顶A假结婚了快穿:系统不易,亲自卖艺都市妖皇:我的系统能百变重生三国:吕布,一戟破万法收获二十八臣子的我成为千古一帝救命!神说要与我共生玄幻召唤师,另类修行火影之山中同学的忍界生活让你带个差班,你全员本科了?全民转职:我是剑仙我和兄弟祸害大明快穿: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疯?人在泰罗,和光太郎称兄道弟佛子禁欲难攀?可他红眼喊我宝宝末日:重启修仙路尼巴鲁的猫谁说我只是剑修的?我是齐修啊全球军训:我开局激活军衔系统人性的那些事儿九域天棺综漫大佬看我剪的视频,打赏催更大秦,我,最尊太子,召唤不良人穿越后,全修真界都是她的忠犬!挣钱一本通未来武神:我练的是独孤九剑!我在东北当萨满的那些年长安香事:调香师的盛唐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