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磷火在夜风里忽明忽暗,阿豹攥着生锈的铜铃铛跪在坟堆里,指缝渗出的血染红了铃铛内壁刻的\"豹\"字。十五米外,燃烧的血轿残骸里传出婴儿啼哭,七八只野狗正围着焦黑的轿帘打转。
\"是幻听。\"刘天尧踩灭脚边的纸钱灰,\"青龙会最擅长用尸油熬迷魂香......\"
话没说完,阿豹突然暴起掐住他喉咙。这巨汉的眼白爬满血丝,铜铃铛在他掌心叮当作响:\"你听!这铃声和小妹被拐那天的节奏一模一样!\"他扯开衣襟,胸口疤痕组成的\"恨\"字随着喘息起伏,\"那年我追着面包车跑了三条街,车尾灯上晃着的铜铃铛就是这个声!\"
陈小川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黑血在墓碑上蜿蜒成符咒。他颤抖着摸出半块龟甲:\"芸娘的生辰八字...和青龙会龙头葬在......\"话没说完,三个穿蓑衣的拾荒人从坟堆后转出,手里铁锹沾着新鲜的血迹。
刘天尧抄起坟头的供碗砸过去,瓷片割破领头人的脸颊——伤口翻卷的皮肉下露出靛青色刺青,正是青龙会\"掘墓堂\"的标志。阿豹的狼牙棒横扫而过,却打中了突然从地底钻出的棺材,腐臭的棺液溅了众人满身。
\"开个价。\"领头的掘墓人抹了把脸上的尸水,\"听说荆棘会老大在找二十年前的接生婆?\"他踢开棺材盖,里面蜷缩着具穿碎花袄的骸骨,腕骨上套着七枚铜铃铛。
阿豹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他跪在地上拼凑那具骸骨,发现第四根肋骨上刻着歪扭的\"哥\"字——正是他七岁时教小妹刻的记号。掘墓人趁机甩出铁链缠住他脖子,另外两人抡起铁锹劈向刘天尧面门。
\"砰!\"
陈小川用墓碑当盾牌挡住铁锹,石屑纷飞中,刘天尧瞥见棺材底板刻着青龙会的分赃账——某行写着\"癸亥年七月廿三,收女童七名,转手南粤船王\"。
\"小妹是被卖到......\"刘天尧话没说完,阿豹已挣断铁链。这头暴怒的凶兽徒手撕开掘墓人的蓑衣,露出后背大片的烫伤疤痕——正是当年孤儿院锅炉爆炸留下的印记。
\"是张厨子!\"陈小川咳着血沫,\"当年克扣我们口粮的混蛋!\"他突然掀开骸骨的碎花袄,腐坏的夹层里掉出半本账簿,扉页按着七个血色指印。
刘天尧在混战中抢到账簿,泛黄的纸页记载着二十年前的中秋夜,青龙会从码头运走二十个繦褓婴儿。在\"货物去向\"栏赫然写着:\"NtY系列送海外,残次品处决沉江\"。
野狗群突然狂吠着逃窜。燃烧的血轿残骸里站起个驼背老妪,她怀里抱着焦黑的襁褓,哼的正是当年船妓们哄孩子睡的咸水歌。阿豹愣神的刹那,老妪突然甩出襁褓——里面裹着的不是婴儿,而是老K生前的铜烟斗!
\"你养父死前抽的最后一袋烟,\"老妪的嗓子像被炭火烫过,\"掺的是他亲生闺女的骨灰。\"她掀开轿帘,露出苏婉被铁链锁在轿底的惨白面孔,\"这姑娘今早来讨堕胎药,说是怀了仇家的孽种......\"
刘天尧的砍刀脱手飞出,刀尖扎进老妪肩胛骨的瞬间,阿豹的狼牙棒砸碎了最后一名掘墓人的天灵盖。陈小川踉跄着扑向苏婉,却发现她腹部缠着的绷带下根本没有任何隆起。
\"胎心...是录音机......\"苏婉撕开衣襟,绑在胸口的微型录音机还在循环播放婴儿啼哭,\"他们在诊所地下室...用铁笼关着三十个孕妇......\"
乱葬岗突然地动山摇。十几座新坟同时裂开,钻出的不是尸体,而是青龙会的弓箭手。刘天尧拽着苏婉滚进棺材,箭矢钉在棺板上咚咚作响。陈小川在箭雨中翻开账簿末页,粘着的脐带干尸突然掉落——那截脐带上系着的红绳,正是荆棘会成员特用的杀手结。
\"芸娘是你生母......\"陈小川的瞳孔突然扩散,\"但账簿显示她......她也是青龙会的'产婆'......\"
阿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他抱着小妹的骸骨撞向山壁,却在碎石堆里发现个生锈的铁笼——笼底散落着七双童鞋,其中一只鞋跟上还粘着二十年前的芝麻糊渣。
箭雨骤停。老妪站在高处抛下个染血的布包,里面裹着三枚青铜钥匙:\"码头九号仓,最里间的冰柜藏着你要的真相。\"她突然诡异一笑,\"记得开柜前喝口雄黄酒,你娘的尸毒......可是会认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