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的日头升至半空,戈壁滩的热浪裹挟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堡垒大门敞开着,沈砚秋站在门楼下,望着远处烟尘中激战的身影,右手紧紧握着短剑的剑柄——北庭守军的长枪阵已在西侧稳住阵脚,可叛军主力仍龟缩在东侧营地,凭借临时搭建的木栅栏负隅顽抗,若不尽快击溃,恐生变数。
“沈公子,联军将领派人来问,何时发起总攻?”秦十三策马奔至跟前,他的黑马喘着粗气,马鬃上沾着血点,“他们已派五千骑兵绕至叛军后方,就等咱们从正面突破,形成夹击之势。”
沈砚秋抬眼望向东侧,叛军的木栅栏后插着黑旗,隐约能看到弓箭手的身影在栅栏后晃动,营地边缘还堆放着不少滚石,显然是早有防备。“阿罗憾的人准备好了吗?”他沉声问道。
“草原勇士和商队护卫都已列队,就等您下令!”阿罗憾的声音从旁传来,他手持一柄磨得发亮的弯刀,身后的弟兄们虽面带倦容,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腰间的兵刃还滴着未干的血珠。
沈砚秋点头,正要下令,却见顾长风提着药箱匆匆走来,左臂的吊绳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我刚给重伤员换了药,安排学徒守着医疗点了。”他走到沈砚秋身边,目光扫过东侧叛军营地,“栅栏缝隙窄,硬冲会有伤亡,让联军的弓箭手先压制住对方火力,咱们再派勇士拆毁栅栏。”
“说得对。”沈砚秋立刻对秦十三说,“你去通知联军将领,让弓箭手对准栅栏后的叛军,三分钟后开火。阿罗憾,你带二十名草原勇士,备好斧头和绳索,等火力压制住就冲上去拆栅栏!”
两人齐声应和,各自领命而去。沈砚秋转头看向顾长风,眉头微蹙:“这里危险,你还是回堡垒里等着吧。”
“我在这里能随时救治伤员。”顾长风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顶临时帐篷,“我让学徒把药箱搬到那里了,只要不冲在最前面,就不会有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要小心,叛军困兽犹斗,肯定会拼命反抗。”
沈砚秋心中一暖,点头应下。此时,联军的弓箭手已列成三排阵形,箭头对准了叛军的木栅栏。随着将领一声令下,箭矢如暴雨般射向栅栏后,叛军的惨叫声瞬间响起,原本密集的弓箭反击也稀疏了许多。
“冲!”阿罗憾一声大喝,带着二十名草原勇士,手持斧头朝着栅栏冲去。他们借着盾牌的掩护,很快冲到栅栏前,斧头挥起落下,木栅栏发出“嘎吱”的断裂声。叛军见状,立刻从营地内扔出滚石,几名勇士躲闪不及,被砸中肩膀,踉跄着后退。
“快!把伤兵抬过来!”顾长风见状,立刻让学徒提着药箱冲上去,自己也紧随其后。他蹲下身,快速查看伤员的伤势,用麻布按住伤口止血,动作熟练而沉稳,丝毫不受周围厮杀声的影响。
沈砚秋见状,握紧短剑,带领其余弟兄朝着栅栏冲去。他挥剑砍倒一名冲过来的叛军,又转身帮阿罗憾扶住即将断裂的栅栏,两人合力一推,栅栏轰然倒塌,露出一个缺口。“弟兄们!冲进去!”沈砚秋高声喊道,率先冲进叛军营地。
营地内的叛军彻底乱了阵脚,有的举着兵刃反抗,有的则转身朝着东侧沙丘逃窜。可他们刚跑出营地,就遇上了绕后而来的西域城邦骑兵,马蹄声如雷,长刀挥舞间,叛军纷纷倒地,根本没有逃窜的余地。
内外夹击的态势已然形成,北庭守军从正面推进,西域骑兵在后方拦截,商队护卫和草原勇士则分散清理营地内的残余叛军。兵刃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叛军的惨叫声、弟兄们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在戈壁滩上回荡。
顾长风带着学徒,在战场边缘穿梭,哪里有伤员就冲向哪里。一名联军士兵被叛军的长矛刺穿大腿,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顾长风立刻冲过去,用匕首切断长矛杆,再用桑皮线缝合伤口,最后用麻布仔细包扎好。“能站起来吗?不行就到帐篷里休息。”他轻声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被学徒扶着走向临时帐篷。顾长风刚站起身,就看到一名叛军士兵举着刀,朝着一个年幼的学徒砍去——那学徒只顾着给伤员递药,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小心!”顾长风大喊一声,立刻捡起身边的一根木棍,朝着叛军的腿打去。叛军腿一软,跪倒在地,年幼的学徒趁机举起药箱砸在他的头上,叛军应声倒地。
“顾先生,谢谢您!”学徒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在颤抖。
“快躲到帐篷里去!”顾长风说完,又朝着另一名伤员冲去。
沈砚秋在营地内砍杀了几名顽抗的叛军,抬头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立刻朝着顾长风的方向冲去。他挥剑砍倒一名靠近顾长风的叛军,走到他身边:“我说过让你小心,怎么还跑到这么前面来?”
“伤员都在这里,我不能躲开。”顾长风笑了笑,指了指远处,“你看,叛军快被清理完了。”
沈砚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营地内的叛军要么被击溃,要么被俘虏,只剩下零星几人在顽抗,很快就被弟兄们制服。绕后的西域骑兵也押着一批俘虏走了过来,为首的骑兵将领勒住马缰,对着沈砚秋抱了抱拳:“沈公子,叛军主力已被歼灭,残余俘虏共计两百余人,该如何处置?”
“先押到堡垒外看管,等战后再交给北庭官府处置。”沈砚秋回应道。他转头看向阿罗憾和秦十三,“你们带几个人,清理营地内的武器和物资,看看有没有粮草和水,顺便清点伤亡人数。”
两人领命而去,顾长风则继续带着学徒救治伤员。夕阳西下,将戈壁滩染成一片金红,远处的胡杨林叶片被夕阳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营地内的厮杀声早已平息,只剩下弟兄们清理战场的脚步声和伤员的轻吟声。
沈砚秋走到顾长风身边,递过一个水囊:“喝口水吧,忙了一下午了。”
顾长风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看向夕阳下的战场。营地内的叛军帐篷已被拆除,武器和物资堆放在一旁,伤员们被安置在临时帐篷里,弟兄们和联军士兵互相帮忙,气氛融洽。“终于结束了。”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感慨。
“嗯,结束了。”沈砚秋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丝路商道,沙尘渐渐平息,仿佛能看到商旅驼队的身影,“等清理完战场,安置好伤员,咱们就可以继续走丝路了。”
顾长风转头看向沈砚秋,夕阳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坚毅的轮廓。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与惊险,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并肩作战后的默契与对未来的期盼。戈壁滩上的风依旧吹着,却再没有硝烟的刺鼻味,只剩下胡杨的清香和即将到来的和平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