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的泥还裹着后背，那震动就一下下传过来 ——
不是脚步声，是 “哗啦、哗啦” 的，还有点 “咚咚” 的响，像是啥东西划着水，又撞着船帮似的。
是船！真有船过来了！
叶凡那快灭的意识，跟被泼了碗热汤似的，一下子活过来了。
他想动，想挥手，想喊一声 “救我”—— 可身子早冻僵了，跟块冰疙瘩似的，连抬根手指头都费劲，更别说出声了。
只能把最后一点精神聚起来，顺着混沌衍化鼎的那点联系，往外送 “信号”—— 就跟蚊子哼似的，在河水里估计连个响都没有。
可除此之外，他啥也做不了。
船桨划水的声儿越来越近，近得好像就在头顶上。
叶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攥着劲等 —— 就等船上人发现他。
可没等两秒，那声儿又远了，还跟之前一样匀，好像压根没瞅见河底下有个人。
“别啊！”
叶凡在心里喊，急得想骂娘，意识又开始晃。这一晃，混沌衍化鼎也跟着轻轻动了下。
就在这时候 ——
“咦？那是啥？”
一个老得发哑的声音，好像穿透了水，飘进叶凡耳朵里。
划水的声儿一下子停了。
跟着是 “哗啦” 一声，好像有人把船桨收起来了，再然后是 “扑通” 一响 —— 听着像是渔网被扔水里了。
有救了！这人发现了！
叶凡心里一松，那撑着的劲儿没了，意识直接晕乎乎的，就感觉有啥网子勾住了他，慢慢把他从泥里往上拖……
……
暖。
真暖和。
跟裹着晒过太阳的被子似的，连骨头缝里的冷都在慢慢散。
还有股味儿 —— 淡淡的鱼腥味，混着柴火的烟味，不难闻，还挺踏实。
叶凡的意识从黑里慢慢飘上来，费劲地掀开眼皮。
先看见的是茅草屋顶，黑糊糊的，好像被烟熏了好多年。身下是硬邦邦的床，铺着干草，扎得慌但软和。身上盖着的被子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闻着有太阳的味儿。旁边有个泥砌的灶台，里面还有点红火星子，没灭透。
这是哪儿？
他没死？被人救了？
他想动一下，刚抬胳膊，“嘶”—— 浑身疼得跟散了架似的，后背和胳膊上被棍子打的地方，火辣辣的，跟贴了辣椒似的。喉咙也疼，咽口唾沫跟吞刀子似的，喘气的时候，肺里还 “呼哧呼哧” 响，跟拉风车似的。
但不管咋说，比在河底快淹死的时候，强太多了。
“咳咳……” 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一咳更疼了。
“哎哟！小伙子你醒啦？”
一个老声老气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点高兴。
叶凡转头看过去，门口站着个人，逆光，看不清脸。等那人走近了才看清 —— 是个老头，穿件粗布短褂，黑黢黢的，满是皱纹的手还滴着水，头上戴个破斗笠，斗笠沿上还挂着水珠。
老头的眼睛有点花，但看着人，挺和善的。
“老…… 老人家……” 叶凡想说话，嗓子干得发不出声，只能哑着嗓子挤出来几个字。
“别乱动别乱动！” 老头赶紧走过来，手里端着个粗陶碗，碗里是热乎水，冒着白气，“你伤得重，又在冷水里泡那么久，得好好歇着。先喝口热水暖暖，俺刚给你熬着鱼粥呢，一会儿就能喝。”
叶凡看着那碗水，又看老头的脸 —— 皱纹里都带着实在劲儿，没一点坏心眼。
心里头突然有点晃。
前几个时辰，还在百花楼被人当笑话看，被王虎李狗追着打，差点死在河里。现在却在这么个破棚屋里，有人给递热乎水，还想着给熬粥。
没有算计，没有白眼，没有杀意，就只是单纯的想帮个落难的人。
他当仙帝那会儿，身边的人不是跪就是捧，没几个真心的；刚重生，遇到的全是坏心眼。这老头的善意，跟缕太阳似的，照进他心里那片冰，还裂了道小缝，有点酸溜溜的。
“多…… 多谢老丈救我……” 叶凡伸出手，接过碗，水的温度从碗底传过来，暖了他的手，也暖了点心里头的冷。
“谢啥呀！” 老头摆摆手，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个烟袋锅子，填上烟丝，用火折子点着，“俺早上出去撒网，瞅着河面上飘着个黑影子，还以为是烂木头呢，捞上来一看，好家伙，是个大活人！当时可把俺吓一跳，赶紧给你弄上岸了。”
他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看着叶凡：“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咋就掉河里了？不是想不开吧？有啥坎儿过不去的，活着比啥都强啊。”
叶凡没说青楼的事儿，也没提林家的破事，就低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不是想不开。多亏了老丈救我。”
老头瞅了瞅叶凡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露出来的伤，眼神动了动 —— 活了大半辈子，啥没见过？肯定是这小伙子遭了难。但人家不想说，他也不多问，就磕了磕烟袋锅子：“不是想不开就好。看你穿的，不像是乡下孩子，是天风城里的吧？等会儿喝了粥，俺找件旧衣裳给你换上，你赶紧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回家？林家？
叶凡心里冷了下 —— 那地方哪是家？就是个吃人的狼窝。
可现在，他身子弱得很，没地方去，也没力气跟人斗。只能先回林家，找个地方养伤，还得借着林家的东西，赶紧把实力提上来。
“嗯，谢谢老丈。” 他点了点头，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热水。热水滑过喉咙，疼是疼，但舒服多了。
没一会儿，老头就把鱼粥端过来了。
碗里是糙米，还有几块鱼肉，没放啥调料，闻着有点鱼腥味。可叶凡饿坏了，也冷坏了，端着碗就吃起来。他吃得快，但不慌，骨子里的规矩还在，看得老头在旁边偷偷点头 —— 这小伙子看着不像普通人。
一碗粥下肚，叶凡感觉身子里有了点劲，不那么虚了。他想起来道谢，刚撑着身子要起来，就被老头按住了。
“别起来！再躺会儿！” 老头说，“俺还得去收拾渔网，你就在这儿歇着。等日头再高点，天暖和了，你再走。”
看着老头佝偻着腰，出去收拾渔网的背影，叶凡躺在干草上，盖着那床有太阳味的被子，心里头挺乱的。
这老头的救命之恩，他得记着，以后肯定要还。
还有，回林家的事儿 —— 林宏、王虎、李狗，还有那些看他笑话的人，欠他的，都得慢慢算。
天风城，林家。
他叶凡，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