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髓银矿洞深处归来,那截暗金脊骨的影像便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张谦(墨渊)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磅礴的龙威,精纯至极的庚金本源,以及黑色怪石传递出的混乱而古老的记忆碎片,无不昭示着那里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他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处理玄水会日益繁杂的事务,监督新领地的建设与开发,仿佛那日的发现只是一场幻梦。然而,在内心深处,一股探寻真相的强烈欲望,如同海底暗流,汹涌澎湃。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贸然触碰那截脊骨,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就此放弃,更非他的性格。那脊骨周围,除了浓郁的庚金之气和龙威,是否还存在着其他被忽略的线索?那黑色怪石的异动,仅仅是因为感应到同源或高阶能量,还是有着更深的联系?
数日之后,张谦将玄水会日常事务全权交由苏月薇与几位长老协同处理,对外宣布需要一次短期的深度闭关,以巩固修为,参悟新得的《幻海遁》。实际上,他的目标,依旧是那幽深神秘的髓银矿洞。
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加充分。不仅状态调整至巅峰,还携带了几样专门用于应对特殊情况的物品:数张高阶“敛息符”和“定神符”,一瓶快速恢复神识的“清灵玉液”,以及几枚用于记录影像和能量波动的“留影晶石”。
趁着夜深人静,他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矿洞。熟门熟路地穿过上层已被玄水会控制的矿区,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了那处被列为禁地的、通往深处的狭窄矿道入口。
禁制依旧,守卫森严,但对于早已将此地划为禁地并布下阵法的张谦而言,进入并非难事。他身形如水纹般波动,再次施展《幻海遁》,融入了那被禁法黑石包裹的幽暗通道。
与上次的匆忙与震惊不同,此次张谦的心境更为沉静,也更为专注。他放缓了速度,不再仅仅追寻那龙威与庚金之气的源头,而是将晋级金丹后期后变得异常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梳子,一寸寸地扫描着通道的每一处岩壁,每一缕能量流动。
禁法黑石对神识的压制依然存在,但相比于上次,他的神识强度和控制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探测的范围和精细度提升了何止一倍。他能清晰地“看”到岩壁内部细微的晶体结构,能分辨出不同区域庚金之气的浓度差异。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时刻沟通着识海深处的黑色怪石。这块伴随他穿越、屡次展现神异的石头,是解开此地秘密的关键之一。
通道曲折向下,越是深入,那种被庞大能量场笼罩的感觉就越发明显。空气中流淌的银色庚金流浆也愈发密集,散发出令人皮肤刺痛的锋锐之气。张谦不得不运转妖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才能抵御这无处不在的侵蚀。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神识细致地拂过每一寸看似寻常的岩壁。起初,并无任何异常。岩壁除了坚硬的禁法黑石和镶嵌其中的零星髓银矿石外,似乎别无他物。
然而,就在他即将再次抵达那个存放脊骨的巨大洞窟入口附近时,他识海中的黑色怪石,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之前的悸动。
这一次,并非面对脊骨时那种灼热与渴望,而是一种更加隐晦、更加飘忽的指引,仿佛在提示他关注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张谦心中一动,立刻停下脚步,将全部心神集中到黑色怪石传递感应的方向。那是位于主通道侧后方,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几块巨大禁法黑石天然堆叠遮挡住的凹陷区域。若非有黑色怪石的指引,单凭神识扫描,很容易就会将其忽略,认为那只是岩层天然形成的褶皱。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区域,拨开那几块巨大的黑石。后面露出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岩壁,看上去与周围并无二致,依旧是漆黑的禁法黑石材质。
但张谦没有放弃。他相信黑色怪石的感应绝非无的放矢。他深吸一口气,将神识凝聚成一根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细针,摒弃了所有杂念,只遵循着黑色怪石那微弱的指引,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刺向那片看似寻常的岩壁。
神识细针接触岩壁的瞬间,预料中的阻碍并未出现,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层极其粘稠、却又无形无质的“薄膜”。这层薄膜完美地融入了禁法黑石的气息和环境,若非有黑色怪石的精准指引和张谦此刻高度凝聚的神识,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有古怪!”张谦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催动神识,试图穿透这层“薄膜”。
然而,这层薄膜的韧性远超想象,并且带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韵味,自行流转,不断化解、分散着他的神识冲击。以他如今金丹后期的神识强度,竟然也只能勉强维持穿透的状态,而无法将其破开或彻底洞悉内部。
就在他感到神识消耗巨大,有些难以为继之时,识海中的黑色怪石再次发挥了作用。一股清凉而稳定的乌光自石体散发而出,融入他的神识细针之中。顿时,那原本坚韧无比的“薄膜”,在接触到这缕乌光后,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微微震颤起来,抵抗之力大减!
趁此机会,张谦的神识细针猛地向前一探!
“嗡——”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鸣在意识中响起。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那片看似寻常的岩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由无数细微至极的光线勾勒而成的立体阵图!
这些光线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银灰色,几乎与周围的禁法黑石和庚金背景融为一体,它们以一种极其繁复、违背常理的方式交织、缠绕、节点闪烁,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立体结构。这个结构并非固定不动,而是在极其缓慢地、遵循着某种深奥的规律自行运转、调整,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以及完美隐匿自身存在的意蕴。
远古隐匿阵法!
张谦心中震撼无比。这绝非近代乃至上古阵法流派的手法,其构建理念、能量回路、隐匿方式,都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原始、却又直指大道本源的韵味。若非黑色怪石的神异,以及他自身神识的强大与敏锐,根本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这个阵法,就像一层完美无瑕的“墙纸”,覆盖在了这片真实的岩壁之上,将其后的秘密彻底隐藏了起来。它并非依靠强大的能量隔绝,而是以一种近乎“欺骗”天地法则的方式,让所有探测手段,无论是神识还是肉眼,都下意识地忽略此处的异常,认为这里就是一片普通的岩壁。
张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仔细观摩着这座阵法的结构。阵法覆盖的范围并不算特别大,约莫丈许见方,但其复杂程度,远超他目前所知的任何阵法。许多节点和能量回路的连接方式,他完全无法理解,只觉得玄奥异常,多看几眼都感觉神识刺痛,仿佛在窥探某种不可名状的真理。
“这阵法之后,隐藏着什么?”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中升起。
是与那暗金脊骨相关的另一部分遗骸?是某种被封印的宝物?还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他尝试着将神识沿着阵法的边缘向内部渗透,但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同时阵法运转微微加速,似乎有被触动的迹象。他连忙收回神识,不敢再贸然试探。这等远古阵法,往往蕴含着未知的风险,强行破阵,后果难料。
他取出留影晶石,试图将这座阵法的结构记录下来。然而,当晶石的光芒照射到那阵法光线上时,竟然无法留下任何影像,仿佛那阵法本身就能扭曲光线,拒绝被记录。
“果然神异。”张谦收起晶石,眉头紧锁。无法记录,无法强行破阵,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再次将希望寄托在黑色怪石上。既然它能帮助自己发现并初步穿透这层隐匿薄膜,是否也对这阵法本身有所了解?
他集中意念,向黑色怪石传递出探寻、解析这座阵法的请求。
黑色怪石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传递出一段更加模糊、更加破碎的信息流。这一次,并非画面,而是一些更加抽象的意念碎片:
……守护……归墟之钥……
……血脉……引……方开……
……星力……潮汐……节点……
……误触……则毁……
信息依旧残缺不全,但张谦却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
“守护”、“归墟之钥”——这阵法似乎在守护着某种被称为“归墟之钥”的东西?这与之前感应到的“归墟”意念吻合。
“血脉……引……方开”——开启这阵法,似乎需要特定的血脉作为引子?难道是与龙族血脉有关?
“星力……潮汐……节点”——开启可能需要借助特定的天时?比如星辰之力达到某个峰值,或者海底潮汐处于某种特殊节点?
“误触……则毁”——警告意味十足,若强行破阵或方法错误,可能导致阵法自毁,连同其守护的东西一起湮灭。
张谦站在原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这座突然发现的远古隐匿阵法,无疑让髓银矿洞的秘密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诱人。它守护的“归墟之钥”究竟是什么?与那暗金脊骨又有何关联?黑色怪石为何能与之产生共鸣?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谜团。
目前看来,强行破阵不可取。需要满足“特定血脉”和“特定天时”两个条件,才有可能安全开启。
特定血脉……张谦首先想到的是敖青青。她身具精纯的蛟龙血脉,或许能满足要求。但将如此重要的秘密与她分享,风险巨大。蛟龙族的态度难以预料,一旦消息泄露,玄水会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另一个可能……张谦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丝因吞噬和龙血淬体丹而略有壮大的玄水凶鳄远古血脉。玄水凶鳄传闻拥有一丝墨麒麟或覆海鳄龙的血脉,而覆海鳄龙与龙族关系密切……自己的血脉,是否也有一丝可能符合要求?但这希望太过渺茫。
至于特定天时,需要对星象和潮汐有极深的研究才能推算,这非他所长。
良久,张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在神识感知中缓缓运转、散发着古老韵味的隐匿阵法,毅然转身。
时机未到。
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来灭顶之灾。他需要更多的耐心,需要更强的实力,也需要……寻找合适的机会与盟友。
他将这片区域的隐匿阵法再次用天然黑石仔细掩盖好,确保不露丝毫破绽,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矿洞深处。
当他重新回到玄水阁时,天色已近黎明。他站在阁顶,眺望着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海平面,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髓银矿洞深处的秘密,包括那截暗金脊骨和这座远古隐匿阵法,必须严格封锁,仅限于他一人知晓。在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把握之前,绝不轻易触碰。
同时,他要加快玄水会的发展,更快地提升自身修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契机来临时,有能力去揭开这重重迷雾,将那份可能存在的惊天机缘,牢牢抓在手中。
远古的阵痕已然显现,通往未知的大门仿佛就在眼前。但现在,他需要的是蛰伏,是积蓄。
等待,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