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喧嚣已然平息,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并未随着碧波团成员的覆灭而散去,反而被一股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所取代——那是毒刺水母遗留的、无孔不入的剧毒。
毒刺水母临死前的反扑,尤其是那几条蕴含其本源妖力的主触手爆开的毒雾与毒血,以及之前七彩海葵妖修喷吐的彩色毒瘴,并未因施术者的死亡而立刻消散。这些剧毒混合在一起,如同拥有生命般,依旧在这片相对密闭的空间内缓缓流淌、侵蚀。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一名玄水会的筑基初期队员,之前被一缕逸散的墨绿色毒气擦中了手臂,此刻那伤口处已然变得乌黑发亮,并且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迅速坏死、消融,露出森森白骨,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的麻痹感正顺着经脉直冲其丹田妖丹!
“不好!是水母本源神经毒素!”苏月薇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取出数种解毒丹药捏碎敷上,又连续打出几张“清蕴符”、“驱邪符”。然而,那丹药粉末触及伤口,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被毒素迅速中和、污染,符箓的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效果微乎其微!
这毒素,不仅腐蚀肉身,更能侵蚀妖力,麻痹神魂!
仿佛是一个信号,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和闷哼声响起。
之前负责正面抵挡毒雾和魂潮的岩甲,尽管防御最强,此刻也是脸色发青,周身土黄色的护体光晕上沾染了不少斑斓的毒彩,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不得不持续消耗大量妖力进行抵御,气息已然不稳。
青鳍为了斩出那绝杀一刀,也被几缕毒气侵入体内,此刻正盘坐在地,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妖力逼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影梭组的两名成员,因突袭时距离毒源太近,虽然成功击杀了目标,但自身也被爆开的毒血溅到,此刻伤口处腐烂流脓,浑身颤抖,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更有几名炼气期队员,之前吸入的毒雾开始发作,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眼神涣散,妖力紊乱,已是岌岌可危!
整个玄水会探索队,除了张谦和少数几个运气较好、距离较远的队员外,几乎人人带毒伤!士气在胜利的短暂振奋后,迅速被这无形的毒害拖入了谷底。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痛苦的气息。
“会长……这毒……太霸道了!”苏月薇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力感,她带来的常规解毒手段,在这混合了毒刺水母本源之力的奇毒面前,收效甚微。
张谦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锁。他虽凭借北冥领域强行吞噬了大量毒素,但那些毒素此刻正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经脉与妖丹内左冲右突,与之前吞噬古修残念、魂力、以及战斗中吸纳的驳杂能量混合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试图侵蚀他的意志,引动他体内本就存在的煞气!
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黑气与彩色的毒芒交替闪现,周身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暴戾。若非他肉身经过多次吞噬强化,远超同阶,又时刻以《北冥噬星真经》心法紧守灵台,加上黑色怪石在丹田内散发出稳定的乌光,不断调和、压制着这些异种能量,恐怕他此刻的状态比青鳍等人还要糟糕。
“不能慌!”张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各种暴虐的杂念。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若先乱了,所有人恐怕都要葬送于此。
他快步走到一名中毒最深、即将殒命的炼气期队员身前。这名队员整个胸膛都变成了诡异的七彩之色,呼吸微弱,眼神已然失去了焦距。
“让我试试。”
张谦沉声道,不顾苏月薇担忧的目光,伸出右手,按在了那名队员的胸口。他没有动用妖力,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动了丹田内的黑色怪石。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包容与净化意味的乌光,顺着他的手掌,渡入那名队员体内。
奇迹发生了!
那乌光所过之处,原本疯狂蔓延、腐蚀生机的七彩毒芒,仿佛遇到了克星,攻势骤然一滞,其内蕴含的暴戾、阴寒特性,似乎被那乌光缓缓地中和、剥离、甚至……吞噬了一部分!
虽然过程极其缓慢,且对张谦自身的神识和黑色怪石的能量都是不小的负担,但那名队员胸口毒色的蔓延,确确实实地停止了!他原本微弱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有效!”苏月薇惊喜地低呼出声。
众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希冀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张谦身上。
张谦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这方法虽有效,但效率太低,消耗太大。以他目前的状态,同时还要压制自身毒素,最多只能勉强延缓两三名队员的毒发,根本无法解救所有人。而且,黑色怪石似乎也并非万能的净化神器,它更像是一个高效的“能量稳定与转化器”,对于这种深入骨髓、附着神魂的混合奇毒,也需要时间和水磨工夫。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张谦收回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毒刺水母本体消融后留下的那滩腥臭脓血,以及那枚被她舍弃、此刻正静静躺在地上的、被腐神花毒彻底侵蚀腐烂的断触手上。
“毒物出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这是前世记忆中的常识,在此界,许多相生相克的灵物也往往生长在同一区域。
毒刺水母的毒如此霸道,其本体或附近,是否也存在克制之物?那腐神花毒能侵蚀她的触手,是否也对她的本源之毒有克制之效?
他走到那滩脓血和断触手旁,强忍着刺鼻的腥臭和依然活跃的毒素侵蚀,神识仔细探查。毒刺水母的本源毒力精纯而阴寒,腐神花毒则更偏向于腐朽与破坏,两者性质不同,但似乎……存在某种微妙的对抗关系。
他尝试着引动一丝北冥吞噬之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小团脓血和一小块腐烂触手,将两者强行融合、炼化。
过程极其凶险,两种剧毒在他引动的妖力场中激烈冲突、湮灭,产生出更多不可预知的变化,甚至引动了张谦体内镇压的毒素也跟着躁动起来。他脸色一阵变幻,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
但他没有放弃,凭借着黑色怪石的稳定和对能量的精妙掌控,硬生生地将这一小团混合毒质炼化成了一小滴色泽暗沉、却异常平静、不再具有明显侵蚀性的液体。
他取出一根银针,蘸取了一点这滴液体,然后轻轻刺入自己的手臂。
一股轻微的麻痹感和寒意传来,但并未出现之前那种腐蚀和神魂冲击的现象。反而,他体内原本躁动不安的、属于毒刺水母的本源毒素,在接触到这滴液体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后,竟然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
“果然有用!”张谦眼中精光一闪。以毒攻毒!虽然不能完全解毒,但足以暂时抑制毒素的活性和蔓延,为后续治疗争取宝贵时间!
“月薇!取玉瓶来!”张谦立刻吩咐道,“青鳍,岩甲,还能动的,都过来!按照我的方法,收集这些毒血和腐肉,我会引导你们,合力炼制‘抑毒散’!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为每个人单独炼制,只能集合众人之力,炼制一种能够暂时压制所有人体内毒素的粗浅药散。
听到还有希望,众人精神一振。青鳍和岩甲强忍不适,立刻上前帮忙。苏月薇取出备用的玉瓶和捣药的工具。在张谦的精确指挥和神识引导下,众人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毒源,并以自身妖力辅助张谦进行初步的炼化、融合。
这个过程同样充满风险,不时有队员因操作不当或毒素反噬而加重伤势,但在求生的意志和张谦的统筹下,众人咬牙坚持着。
数个时辰后,一小撮色泽暗沉、散发着奇异辛凉气味的粉末,终于被成功炼制出来。数量不多,仅够每人分得些许。
“将此散溶于清水,外敷伤口,内服三分之一。”张谦将粉末分发给众人,自己也服下了一份。
药散入体,一股辛凉之意瞬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原本蠢蠢欲动的混合毒素,如同被泼了冷水的沸油,瞬间平息了许多,虽然未能根除,但那股腐蚀、麻痹、侵蚀神魂的势头,确实被有效地抑制住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用担心立刻毒发身亡了。
张谦感受着体内被暂时压制的毒素,以及因此次强行吞噬、炼毒而更加沉淀、更加蠢蠢欲动的煞气,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此地不宜久留。毒素虽暂时压制,但不知能维持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毒之法,或者……离开秘境。”张谦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凝重,“所有人,抓紧时间调息,一炷香后,我们尝试打开那扇巨门,或者寻找其他出路。”
他看向那扇依旧紧闭的暗金巨门,门后或许有生机,或许有更大的危险。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前进。
经此一役,玄水会虽然覆灭了碧波团,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更是被这诡异的水母之毒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