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再次刺破黑泥潭上空的阴霾，将冰冷的光线投在张谦幽暗的鳞甲上。经过一夜的休整与《玄水诀》周天循环的滋养，昨日因疯狂修炼水箭术而带来的精神疲惫与妖力空虚已然一扫而空。此刻的他，妖力充盈，精神饱满，体内那深蓝色的气旋沉稳运转，仿佛蕴含着比昨日更深厚的力量。
然而，理论上的掌握与脑海中的推演，终究需要经过实践的淬火，才能转化为真正的战斗力。那深深没入枯树的水箭固然展示了其穿透力，但枯木的死硬与妖兽活体的坚韧、以及战斗中瞬息万变的复杂情况，截然不同。他需要一个更可靠、更直观的标靶，来最终确认这新掌握利刃的锋芒。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狼藉的岸边，最终定格在远处一片突出水面的黑色礁石群上。这些礁石不知在此屹立了多少岁月，经受着风雨侵蚀和水流冲刷，表面粗糙却异常坚硬，是附近水域许多甲壳类妖兽喜爱的栖身之所，其硬度远超那棵内部可能早已有些腐朽的枯树。
就是那里了。
张谦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滑入水中，御水术自然运转，妖力包裹周身，使得他前行时几乎不激起任何波纹，如同一条真正的幽灵，向着礁石群潜去。敛息术同时发动，他自身的气息与妖力波动被完美地融入周围的水元环境之中，即便有妖兽从附近游过，若不仔细以神识探查，也极易将他忽略为一块沉木或一片阴影。
很快，他便抵达了礁石群的外围，选择了一处既能清晰观察目标，又有足够遮蔽物的水域悬停下来。他的目标，是正前方约十五丈外的一块巨大礁石。那礁石呈黑褐色，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和贝类附着的痕迹，显得格外沧桑坚固。在礁石背光的一面，几只脸盆大小、甲壳厚实如铁的“黑铁蟹”正挥舞着巨钳，慢吞吞地刮食着石壁上的藻类。
张谦没有选择这些移动缓慢、甲壳坚硬的黑铁蟹作为首要目标。他要测试的，是水箭术的绝对穿透力与破坏力，静止且巨大的礁石本身，才是最好的试金石。
他调整着呼吸，或者说，调整着体内妖力流转的韵律，使之与周围的水波达成一种和谐的共鸣。冰冷的眼眸锁定那块巨大礁石最为厚实平整的中心区域。
没有急于求成，他先是进行了一次快速的预演。心念微动，妖力按照已成肌肉记忆的路径运转，喉部“水府”窍穴瞬间响应，一缕高度压缩的妖力核心成型，随即更多的妖力涌来塑形、蓄力——
“嗖！”
一支约一尺长短、凝练着深蓝光泽的水箭骤然射出，速度快得只在水下留下一道短暂的白色湍流轨迹。这是他所掌握的“常规”威力水箭，消耗与威力较为平衡。
“噗！”
水箭精准地命中礁石中心，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礁石表面那层常年浸泡形成的滑腻苔藓和少量附着物被瞬间击碎，石屑纷飞，留下一个约拇指深浅、碗口大小的浅坑。
威力尚可，但远未达到张谦的预期。这程度，或许能击伤普通一级中阶妖兽，但面对铁甲鳄那种防御见长的家伙，或者这块礁石本身更深处的主体，就显得力有未逮了。
是时候，试试“强化”水箭了。
张谦深吸一口口气，周遭的水流似乎都随着他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彻底沉静下来，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丹田处的妖力气旋转速悄然提升了一分，输出的妖力更加澎湃，却也更加凝练。
“凝核！”
意念高度集中，涌入“水府”窍穴的妖力被疯狂压缩，旋转的速度远超之前，那米粒大小的深蓝色气旋颜色愈发深邃，边缘甚至因为能量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有些模糊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这一次的压缩，他感觉比昨日任何一次都要彻底，对精神力的负荷也更大，但他稳稳地控制住了。
“塑形！”
妖力流转，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围绕着那高度压缩的核心，构筑出完美无瑕的流线型箭身。这一次，他没有丝毫滞涩，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对能量结构的掌控力在昨日千百次练习后，已然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那黑色怪石传来的冰凉稳定感，仿佛也在默默支撑着他这超越昨日极限的操控。
“蓄力！”
妖力从丹田涌出，不再是简单的灌输，而是如同层层叠浪，一波接着一波，将力量均匀而磅礴地灌注到水箭的每一个部分，尤其是尾部，那里仿佛凝聚着一团即将爆发的风暴。
整个过程，看似繁琐，但在张谦高度集中的精神操控下，不过是在呼吸之间完成。一支体型比之前那支略小，但通体颜色深得发黑，箭身周围甚至隐隐有细微水汽被牵引、电离般发出微弱“滋滋”声的水箭，静静地悬浮在他喉前的水体中。
它没有狂暴的能量外泄，所有的毁灭性力量都被完美地束缚在那流线型的躯体之内，唯有箭尖那一点极致的幽蓝，仿佛能刺穿一切阻碍。
张谦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这支凝聚了他目前对水箭术最高理解的造物。他没有丝毫犹豫，锁定那礁石上刚刚被击出的浅坑中心，意念如弓弦般松开——
“咻——！！！”
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种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破水声骤然爆发！那支深黑色的水箭瞬间消失在他身前，水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犁开一条短暂的真空通道！
速度！无与伦比的速度！
快到几乎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只能看到一道扭曲的、深邃的蓝黑光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贯穿了十五丈的水体，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礁石上那浅坑的正中心！
“轰！！！”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撞击，而是一声短促而剧烈的爆炸轰鸣！
碎石如同被引爆般向四面八方激射！那坚硬的黑色礁石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工具瞬间钻透，没有丝毫裂痕蔓延，显示出力量极致的凝聚与穿透性！
而透过那孔洞，甚至能看到后方隐约透来的、被搅动的浑浊水光！
一击，洞穿！
不仅仅是击破表面，而是将这厚度超过一丈的坚硬礁石，彻底打了个对穿！
张谦悬停在水中的庞大身躯，因这全力一击带来的轻微反作用力而向后微微漂移了少许。他体内澎湃的妖力，在这一击之下，瞬间消耗了接近一成！精神上也传来一阵明显的疲惫感。
但这消耗，与眼前这震撼的结果相比，显得无比值得！
成功了！而且是远超预期的成功！
这“强化”水箭的威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这已经不仅仅是远程攻击手段，这是一柄真正的、足以改变战局的无形利刃！
就在张谦为水箭术的威力心潮澎湃之际，那礁石处的巨响和剧烈的能量波动，显然惊动了原本在附近活动的生物。
“嘶嘶——！”
几声尖锐带着愤怒的嘶鸣从礁石下方传来。只见那几只原本在悠闲捕食藻类的黑铁蟹，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飞溅的碎石激怒了。它们或许灵智不高，但领地意识极强，且依仗着一身坚硬的甲壳，在这片水域向来横行霸道。
此刻，它们将那击穿礁石的“罪魁祸首”——悬浮在不远处的张谦，视为了挑衅者。几只黑铁蟹挥舞着足以剪断钢筋的巨钳，八足划动，带着一股浑浊的泥水，气势汹汹地向张谦冲来！它们的甲壳在昏暗的水下闪烁着金属般的乌光，妖力波动虽然只有一级下阶到中阶不等，但仗着数量与防御，俨然一副要将这头敢于冒犯的“黑鳄”撕碎的架势。
若是之前，面对这种集群冲击，张谦或许会选择暂避锋芒，或者依靠肉身力量逐个击破，难免会陷入缠斗，甚至可能被那巨钳所伤。
但现在……
看着这几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铁壳螃蟹，张谦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来得正好！就用你们，来为这新生的利刃，开锋见血！
他不再蓄力“强化”水箭，那对妖力消耗太大。面对这些移动相对缓慢、甲壳坚硬的目标，需要的是精准与效率。
“嗖！”“嗖！”“嗖！”
心念电转间，三支“常规”威力的水箭几乎不分先后地自他喉前激射而出！深蓝色的流光在水下交织成一张小型死亡之网。
第一支水箭，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方那只最大黑铁蟹高举的巨钳关节处！那里是甲壳连接的相对薄弱点！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坚硬蟹钳，竟被水箭直接从关节处打断！半截巨钳带着浑浊的血肉，无力地沉向水底。那黑铁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冲势骤减。
第二支水箭，则射向了另一只黑铁蟹相对脆弱的复眼区域！
“噗嗤！”
水箭毫无阻碍地没入其头颅，带出一蓬浑浊的浆液。那黑铁蟹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八足一僵，便直接沉底，没了声息。
第三支水箭，更是刁钻，射向了第三只黑铁蟹腹部与背甲连接的那条细缝！这里是大多数甲壳类妖兽的致命弱点！
“嗤——！”
水箭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松钻入缝隙，强大的冲击力在其体内爆发！那黑铁蟹猛地一颤，口器中溢出大量泡沫，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电光石火之间，三支水箭，一残，两毙！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剩下的两只黑铁蟹，原本汹汹的气势瞬间僵住，它们那简单的脑瓜子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无形的攻击来自远处，速度快得它们根本无法反应，威力更是恐怖到能轻易撕裂它们引以为傲的甲壳！
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
两只幸存的黑铁蟹发出一阵惊慌的嘶鸣，再也顾不得什么领地尊严，八足疯狂倒腾，搅起一团泥水，狼狈不堪地向礁石深处的缝隙逃窜而去，只留下三只同伴或残或死的躯体，以及水中弥漫开的淡淡血腥气。
张谦没有追击。测试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悬浮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因连续施法而消耗了约三成的妖力，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远程、精准、高效、致命！
这就是水箭术带给他的质变！
在面对数量众多或防御强悍的对手时，他不再需要冒着受伤的风险近身肉搏。他可以在安全的距离外，如同一个冷静的狙击手，逐个点杀敌人的有生力量，瓦解其斗志，甚至直接对要害进行毁灭性打击。那鬼面水蛛的毒牙和蛛网或许厉害，但它的复眼、关节、乃至可能存在的腹部柔软处，在水箭术面前，都将成为致命的破绽！
他的战斗方式，将从以前被动或主动的贴身厮杀，转变为更具策略性的中远程压制与精准打击。主动权，将更多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缓缓游到那被洞穿的礁石前，用爪子触摸着那光滑的孔洞边缘，感受着其中残留的、锐利无匹的水元气息。又看了看那三只被轻易解决的黑铁蟹。
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在他心中升腾而起。
这黑泥潭，将不再是困住他的泥沼，而是他磨砺爪牙、验证所学的试炼场。而鬼面水蛛，便是他检验这全新战斗力之后，第一个需要扫清的障碍。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浑浊的湖水，锁定了沼泽深处某个方向。
该去找那只盘踞在阴影中的蜘蛛，算一算旧账，也彻底奠定自己在这黑泥潭中，无可争议的霸主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