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炼成傀儡后,我照出了妖道师尊
拔下银针那日,老嬷嬷的幻影对我露出诡异微笑; “小姐,老奴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您亲手弑师——” 身后传来师尊凄厉的惨叫,我转头看见他的皮囊如蜡般融化; 镜中浮现出真正的师尊,被囚禁在镜中向我求救; 而我的双手,正握着开启炼魂大阵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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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那颗东西撞得发痛,每一下都砸在空洞的肋骨上,震得我握镜的手都在抖。冰凉的银镜边沿硌着指节,镜面氤氲着一层死寂的灰雾,雾气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声息,只余我粗重的喘息,还有……还有对面那具傀儡眼眶里,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银针与干涸骨骼摩擦的涩响。
针尾一点寒光,没入她枯槁的眉心。
师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令人安心的温和:“凝儿,莫怕。此乃秽物本源,拔了它,便还天地清静。”
可我指尖冰凉。眼前这具由已故容嬷嬷炼就的傀儡,那张僵硬青灰的脸,哪怕成了这般模样,眉宇间竟还镌刻着一丝我熟悉到心悸的轮廓——那是她生前护着我,替我挡下师尊责罚时,总会流露出的、混合着无奈与决绝的神色。尽管此刻,那双眼睛只是两个空洞,幽幽地“望”着我。
师尊的话不容置疑。我吸了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塞,颤抖的指尖终于触上了那点冰冷。
极轻的一声“嗤”。
银针脱离干枯骨肉的刹那,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崩塌,那傀儡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沙塔,自眉心开始,无声地溃散、剥落,化作簌簌飞灰。可就在它彻底消散前的那一刻,那僵死的、青灰的唇边,竟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一个清晰无比的、慈和又扭曲到极致的微笑。
同时,一个苍老枯涩、却浸透了三十年阴冷等待的声音,直接在我神魂最深处炸开:
“小姐……老奴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您亲手……”
话音未落,身后——
“啊——!!!”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嚎猛地撕裂了死寂!那是师尊的嗓音,却扭曲变形,裹挟着无法想象的极致痛苦,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骇得魂飞魄散,猛地转头。
只见方才还仙风道骨、温声引导我的师尊,此刻正剧烈地抽搐,他的道袍如充气般鼓荡,皮肤之下仿佛有万千毒虫疯狂蠕动、钻拱!他的脸,他的手臂,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失去光泽和形状,像烧熔的蜡,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浑浊黏稠的液滴,露出底下并非骨骼、而是更加幽深、翻滚着黑红色秽物的内里!
皮囊融化,恶臭扑鼻!
那摊不成形的、还在发出非人惨嚎的“东西”向我伸出半熔的、扭曲的肢端。
我胃里翻江倒海,连连倒退,脊背砰地撞上冰冷的殿柱,惊惶绝望地挪开视线,却正对上了那面跌落在地的银镜。
镜面不再灰蒙,而是清晰地映出景象——却不是这炼狱般的大殿,也不是我惨白的脸。
镜子里,是另一个师尊!
袍袖破碎,发冠歪斜,形容枯槁狼狈至极。他正被困在镜中一方狭小混沌的空间,双手疯狂地拍打着无形的镜壁,嘴巴张合,面容因极度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口型,那疯狂的眼神,都在声嘶力竭地向我传递同一个信息——
“救我!凝儿!救救为师!!”
那才是……真正的师尊?!那外面这个正在融化、惨嚎的是……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我,几乎将我撕成两半。视线机械地下移,落在我自己的双手上。
不知何时,那枚刚拔下的、沾着腐朽气息的控制银针,正紧紧攥在我汗湿的右掌心。
而我的左手,竟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间不知从何处牵引来丝丝缕缕幽暗的光芒,这些光芒在我指根缠绕、交织,最终凝聚成一把造型奇诡、似虚似实的黑色钥匙。
钥匙表面,无数细如蚊蚋的惨白符文正随着我的脉搏明灭、蠕动。
一个冰冷彻骨的认知,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思绪。
炼魂大阵的钥匙。
……在我手里。
正在,开启。
那枚钥匙冰冷刺骨,却又诡异地与我的脉搏同频搏动。细如蚊蚋的惨白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我的指缝爬行,贪婪地吮吸着我的恐惧和真气。它们明灭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亮,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不——停下!
我在心里疯狂呐喊,试图甩脱这邪物。可我的左手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五指死死扣着钥匙,筋骨凸起,被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彻底操控。
“呃啊——!”
身后,那摊曾是“师尊”的熔融物发出最后一声扭曲的尖啸,猛地爆开!并非血肉横飞,而是化作一股浓稠如墨、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的黑烟,嘶吼着被吸入我左手那枚钥匙之中!
钥匙骤然变得滚烫!
嗡——
一声低沉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嗡鸣以钥匙为中心荡开。地面,繁复而阴森的幽暗阵纹瞬间亮起,如同地狱张开了它的脉络,迅速爬满整个大殿!墙壁、梁柱、甚至空气,都开始震颤哀鸣。
冰冷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directly灌入我的脑海,不再是容嬷嬷那苍老的声音,而是无数扭曲重叠的嘶嚎与诅咒,冲击着我的神智。
镜中,真正的师尊看到了这一切。他拍打镜壁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绝望,他的口型清晰无比,甚至带上了血泪:
“不!凝儿!停下它!那是炼魂阵!它会抽干你的魂髓,把你变成阵眼,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但我根本无法控制!
钥匙正疯狂抽取我的力量,视野开始发黑,四肢百骸传来被寸寸撕裂的剧痛。阵纹越来越亮,大殿中央,一个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正在形成,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殿内未被固定的物品——蒲团、香炉、碎瓷——纷纷被卷起,投入那漩涡之中,瞬间湮灭成齑粉。
而我,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一步步滑向那毁灭的中心!
左手钥匙的光芒几乎化为实质的苍白锁链,缠绕着我的手臂,向漩涡延伸。右手里,那根拔下的银针却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截然不同的凉意。
银针…容嬷嬷…她等了我三十年…等我亲手…
弑师?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劈开混乱的恐惧——容嬷嬷被炼成傀儡,眉心银针是控制亦是封印。她让我拔针,并非为了解脱,而是为了这一刻?为了用这根针…对抗这把钥匙?
师尊在镜中绝望嘶吼。
钥匙在疯狂吞噬。
漩涡在狞笑着逼近。
没有时间了!
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那恐怖的吸力几乎要将我扯离地面的前一瞬,我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对师尊的最后一丝信任,猛地将右手中的那根冰冷银针——狠狠刺向左手握着的、那枚符文疯狂蠕动的钥匙核心!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非金非玉的裂响爆开!
钥匙上疯狂明灭的惨白符文骤然僵滞、黯淡,随即如同被灼伤的蜈蚣般剧烈扭曲挣扎!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冰冷与灼热力量以我的双手为战场,猛烈冲突、爆炸!
“啊——!”我惨叫出声,感觉两只手臂的骨头都要被这股对冲的力量碾碎!
黑色的钥匙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镜中师尊的影像剧烈晃动,他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绝处逢生的狂喜!
啪!
钥匙彻底崩碎!化作一捧飞灰,湮灭无形。
那延伸向漩涡的苍白锁链应声断裂、消散。
左手骤然一空,那股操控我的冰冷力量瞬间消退,我脱力地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地面上的幽暗阵纹迅速黯淡、隐去。
大殿中央那恐怖的黑色漩涡失去了力量来源,发出一声不甘的呜咽,剧烈扭曲了几下,骤然收缩,消失不见。
吸力消失了。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尘埃缓缓飘落。
危机……解除了?
我瘫在地上,颤抖地抬起剧痛无比的双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一阵虚脱和后怕席卷而来。
差点……差点就万劫不复……
“咳……咳咳……”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突兀地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一僵,血液几乎再次冻结。
艰难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那面银镜还躺在地上,镜面却不再是映照囚牢的景象。淡淡的华光流过,镜面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从荡漾的镜面之中探了出来,死死扒住了镜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