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焚天炉遗址时,熔岩池的热浪仍裹着硫磺味往人鼻腔里钻。
孙悟空背着红孩儿,禺狨王断后,三人踩着冷却的岩浆岩往山外走。
红孩儿的伤在肩胛骨处,被混沌裂隙里的魔纹灼得焦黑,每走一步都疼得他咬碎后槽牙,却偏要梗着脖子说\"不打紧\",直到走了半里地,突然闷哼一声栽进孙悟空后背。
\"小娃撑不住了。\"孙悟空停下脚步,单手托住红孩儿往下滑的身子。
少年的额头烫得惊人,睫毛上凝着汗珠,先前桀骜的眉眼此刻皱成一团。
他解下腰间水囊,沾湿帕子敷在红孩儿额上,转头对禺狨王道,\"得找个地方先给他治伤,这混沌魔气入体,拖久了要攻心。\"
禺狨王的指尖在虚空划出半道金弧,探了探四周灵气走向:\"往前二里有处清潭,是当年女娲补天遗留的灵泉,或许能压一压魔气。\"他话音未落,孙悟空已抱着红孩儿掠了出去,衣袂带起的风卷得熔岩渣子噼啪作响。
清潭藏在两峰之间,水面浮着层淡青色雾气,映得四周岩壁都泛着玉色。
孙悟空将红孩儿轻轻放进潭中,少年吃痛地蜷起身子,却在接触到泉水的瞬间突然睁大眼睛——那些爬满后背的暗红魔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连焦黑的伤口都开始渗出淡红的新肉。
\"好水!\"红孩儿扶着潭边石头坐起,沾了水的指尖戳向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这泉眼底下怕不是压着块玄冰?\"
禺狨王站在潭边,望着水面倒影里三人的影子,忽然道:\"取印记吧。\"
孙悟空摸向颈间,玉牌还温着,裂痕里的金纹比之前更明显了,像极了晨光里劈开云层的金线。
他将玉牌摘下放在掌心,指尖刚触到表面,一道星芒突然从玉牌中心迸发,在三人头顶凝成幅流动的星图——银亮的星子串成锁链,其中七颗特别耀眼,每颗旁边都缠着道暗红刻痕。
\"第七道在焚天炉,\"禺狨王抬手点向最亮的那颗,星图便随着他的动作旋转起来,\"第二道...\"他的指尖停在另一颗星子前,\"三十三重天残阵核心。\"
红孩儿抹了把脸上的水,凑过来看:\"那破地方我知道,当年我爹去闯过,说里面的空间裂缝能把大罗金仙撕成碎片。\"他扯了扯被泉水浸透的衣襟,\"猴哥,不是小的怕事,那残阵现在被混沌规则侵蚀得厉害,咱们就仨人...\"
\"再危险也得去。\"孙悟空将玉牌重新挂回颈间,指腹蹭过那些跳动的金纹,\"上回在混沌裂隙,你也说过'要打破这鬼轮回就得豁出命',怎么,现在怕了?\"
红孩儿被激得梗起脖子:\"谁怕了!
大不了我用焚世黑炎烧出条路!\"话刚说完就被潭水呛得咳嗽,惹得孙悟空低笑出声。
三人整顿好行装时,日头已偏西。
三十三重天残阵位于九重天之上,寻常仙法难近,所幸禺狨王早有准备——他从袖中取出片残损的星盘,盘面上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只剩十七颗亮着,\"这是周天星斗大阵的传送节点残片,能定位到残阵外围。\"
传送的瞬间,孙悟空感觉有无数冰针刺进骨髓。
等视线恢复清明,他们正站在片灰蒙蒙的星轨里,四周悬浮着碎裂的星辰残骸,有的还燃着幽蓝的火,有的则像被啃噬过的骨茬,露出森白的内里。
\"空间裂缝在东南方。\"禺狨王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他抬手结了个隐息印,\"方才传送时我察觉到有两股气息跟着过来了,应该是...哼,天道的耳目。\"
\"来就来。\"孙悟空将红孩儿护在身后,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当年闹天宫时,十万天兵都没拦住我,几个小喽啰能翻出什么浪?\"
话音未落,左侧的星轨突然扭曲起来,一道半透明的裂缝\"滋啦\"一声撕开虚空,露出里面翻涌的混沌雾气。
红孩儿眼疾手快地拽住孙悟空的衣袖往后退,那裂缝却像活物般追着他们,边缘的锯齿状光刃割破了孙悟空的衣袖,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
\"走传送节点!\"禺狨王甩出三张星纹符纸,符纸在半空炸成星芒,引着三人跳进最近的星轨残片。
这一回传送更剧烈,孙悟空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浆糊,等站稳时,额头已渗出冷汗。
\"到了。\"禺狨王指着前方。
三十三重天残阵的核心区域被层灰蒙蒙的屏障笼罩着,像块蒙了尘的玉璧。
屏障表面浮着些暗纹,仔细看竟是无数纠缠的因果线,有的红如血,有的黑如墨,还有的泛着妖异的紫。
\"因果法则。\"禺狨王皱眉,\"硬闯的话,这些因果线会缠上咱们,轻则折寿,重则...魂飞魄散。\"
孙悟空抡起金箍棒就是一棒,金芒砸在屏障上,却像砸进了棉花里——那些因果线瞬间缠上金箍棒,转眼就腐蚀出个焦黑的缺口。
他倒吸口凉气,赶紧收回武器,金箍棒在掌心滋滋作响,表面的龙纹都褪了色。
\"让我试试。\"红孩儿走到屏障前,掌心腾起团幽黑的火焰。
这焚世黑炎是他混沌魔气所化,连大罗金仙的法身都能烧穿。
他将火焰按在屏障上,原本纠缠的因果线突然像见了天敌般蜷缩,屏障表面的暗纹也跟着松动,露出道半尺宽的缝隙。
\"有门!\"孙悟空眼睛一亮,扛起红孩儿就往里钻。
禺狨王紧跟其后,指尖快速结印,将追来的因果线烧了个干净。
核心区域比想象中开阔,正中央悬浮着柄断裂的古剑,剑身布满星纹,剑尖处凝着道暗红刻痕,像滴凝固的血。
\"第二道刻痕。\"孙悟空松开红孩儿,一步步走向古剑。
他能感觉到颈间的玉牌在发烫,裂痕里的金纹疯狂跳动,仿佛在欢呼。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刻痕时——
\"咔嚓!\"
身后突然传来屏障收缩的轻响。
孙悟空猛然回头,只见方才松动的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那些因果线重新纠缠成网,朝着他们的方向极速涌来。
当孙悟空的指尖离刻痕只剩三寸时,整个核心区域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原本悬浮的星辰残骸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朝着中心疯狂坍缩,混沌雾气翻涌成墨色的漩涡,直径足有十丈,边缘泛着锯齿状的幽蓝电芒。
禺狨王的星盘在掌心剧烈震颤,二十八星宿的残光几乎要被吸散:\"是混沌规则在反扑!
这残阵本就是上古星阵与混沌裂隙的重叠处,咱们动了刻痕,等于捅了混沌本源的马蜂窝!\"
红孩儿的焚世黑炎刚要喷向漩涡,却被一股逆冲的气浪拍得踉跄,嘴角溢出黑血:\"这鬼东西...连我的火都吞!\"他抹了把嘴,黑炎却越燃越盛,\"猴哥,你先拿刻痕!
我和老禺给你顶着!\"
孙悟空的金箍棒重重砸在地面,金芒如锁链般扎进碎裂的星岩,勉强稳住身形。
他能感觉到漩涡的吸力正顺着脚踝往上钻,像是有千万只无形的手要把他扯成碎片。
颈间的玉牌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裂痕里的金线如活物般窜上他的手臂,在皮肤表面凝成金色纹路——那是灵明石猴的本源印记,沉睡多年的混沌血脉正在觉醒。
\"抓住我!\"他反手扣住红孩儿的手腕,又对禺狨王吼道,\"用你的移星换斗!
把吸力引到剑身上!\"
禺狨王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他的打算。
作为通臂猿猴,他最擅空间法则,此刻指尖连点七处星位,星轨残片在头顶重新排列成北斗形状。
漩涡的吸力果然被牵引,朝着断裂的古剑涌去。
剑身的星纹突然亮如白昼,那道暗红刻痕竟自动脱离剑身,悬浮在半空,与孙悟空颈间的玉牌遥相呼应。
\"就是现在!\"孙悟空松开金箍棒,任由它被吸力卷走,腾出双手接住刻痕。
刻痕触碰到掌心的瞬间,他的识海炸开轰鸣,无数画面闪过:上古神魔在星阵中对弈,棋子是坠落的星辰;混沌父神持剑劈开轮回,血溅三十三重天;而他自己,在无数个时空里重复着拿起刻痕又被漩涡吞噬的画面...
\"小心后面!\"红孩儿的尖叫拉回他的神智。
孙悟空转身,正看见漩涡边缘的因果线挣脱了黑炎的灼烧,如毒蛇般缠上禺狨王的腰。
监察使的法袍被割出数道血痕,却仍咬着牙结印:\"快走!
这因果线是跟着刻痕来的,拿到它就得承受反噬!\"
\"要走一起走!\"孙悟空将刻痕塞进怀中,玉牌的金光瞬间包裹住三人。
漩涡的吸力突然增强十倍,星辰残骸撞在光罩上,炸成细碎的星尘。
红孩儿的黑炎与金光交织,在光罩外围形成第二层防护,却仍能听见光罩表面\"咔咔\"的裂纹声。
\"撑不住了!\"禺狨王的额角渗出血珠,他的星盘终于彻底碎裂,最后一线星芒没入光罩。
孙悟空感觉自己的肋骨快被压断,红孩儿的呼吸越来越弱,贴在他后背的身体滚烫如炭。
就在光罩即将碎裂的刹那,怀中的刻痕突然迸发暗红光芒,与玉牌的金光交融,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直刺向漩涡中心。
漩涡剧烈震颤,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收缩了几分。
但下一刻,更恐怖的吸力从中心爆发,三人被扯得离地三尺,衣物猎猎作响。
孙悟空咬着牙将红孩儿往怀里按了按,抬头看向同样脸色惨白的禺狨王,两人眼中都燃着不退的火——
这一局,他们还没输。
而那混沌漩涡,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三人的骨肉撕裂,仿佛要将这三个胆敢染指混沌本源的\"蝼蚁\",彻底碾碎在星阵的残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