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刘启的声音打断了苏瑜的思绪。
他站在原地,看着苏瑜对着镜子出神的样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娘亲今天也太奇怪了,遇到地龙翻身非但不慌张,还对着镜子笑,看他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热切。
苏瑜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儿子。
她快步走过去,在刘启面前蹲下,双手握紧儿子的肩膀,目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好好读书、学骑射,日后才能替你父王分忧,知道吗?”
苏瑜在分忧两个字上念得格外重
“是,儿子一定勤奋学习,不让母亲失望。”
刘启点点头,他总感觉母亲话里有话。
可他今年还不满五岁,虽生在皇室,比寻常孩子多懂些规矩,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他能感觉到母亲急切,却看不懂苏瑜眼中的野心和渴望。
不过,刘启斩钉截铁的回答,并没有让苏瑜高兴,她现在心里想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世子妃苗氏,也就是上辈子启儿的养母,不是个简单人。
苗氏出身将门,祖父曾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苗氏自小于排兵布阵、行军打仗方面,很是精通。
也因此传出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名头。
后来嫁进齐王府,被齐王妃章氏多番磨磋,才沉寂下去。
上辈子启儿能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甚至后来有能力攻入京城,一身军事方面的本事,全是苗氏手把手教出来的。
鸿哥儿因宋瑶而死,刘靖登基后,许是为了弥补大哥一家,将启儿过继到了当时的世子、日后的齐王刘诚膝下,让启儿继承齐王一脉的香火。
若是放在皇子众多的朝代,继位无望,皇子过继出去,承亲王之尊或许还会高兴。
但那时刘靖只有四个儿子,又只宸贵妃一人能得临幸,明显没有再添子嗣的打算。
大皇子虽是嫡长,却自小体弱,文治武功都平平无奇,其余两位皇子也都各有短板。
启儿虽是老四,可只要悉心培养,假以时日未必没有争夺储位的机会。
一旦过继出去,就成了旁支子弟,彻底失去了顺位继承的资格。
上辈子苏瑜得知消息时,曾跪在宫门外哭求,可刘靖心意已决,一道圣旨下来,谁都拦不住。
而苗氏,在痛失亲子后伤心欲绝,得知要过继启儿,为了报仇雪恨,暗地里将一身本事尽数传授给刘启。
也正因如此,在刘靖驾崩后,启儿抓住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带着人马攻入京城,一举登上皇位。
后来启儿登基,不顾大臣反对执意将宋瑶的棺材迁出帝陵,随便找了个荒僻的地方下葬,连妃陵都不让她入。
苏瑜心里清楚,这其中固然有她的命令,但未尝没有替苗氏出气的意思。
启儿虽知生母,但对这位倾囊相授的养母极为敬重,苗氏的仇,他自然要替她报。
但......这辈子的变数,实在太大了。
苏瑜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死的竟会是大哥儿。
上辈子大哥儿虽不算康健,却也安稳活到了刘靖驾崩,最后死于登基前,这才使得朝野大乱,给了刘启机会。
苏瑜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下,试图压下心底的慌乱。
大哥儿的早夭已是事实,可这背后的意味,让她更不安。
若是几年后,鸿哥儿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夭折呢?
上辈子鸿哥儿雪地贪玩,高烧不治而亡,才让苗氏痛失亲子,也有了后来刘靖将启儿过继给齐王、苗氏倾囊相授报仇的后续。
可这辈子很多事都变了,若是鸿哥儿能平安长大,没有了“补偿苗氏”的由头,刘靖自然不会再下旨将启儿过继出去。
那刘启同苗氏的关系,也只不过是亲戚而已,日后的四皇子。
这样一来,岂不没有了学本事的机会?!
没有了苗氏的教导,没有了苗家为首的势力在背后支持,刘启就算留在她身边,又能有多少竞争力?!
想到这里,苏瑜只觉得一阵慌乱。
不行,绝对不行!
她必须要拨乱反正!
...
地震平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宫中来传旨的太监就到了庆王府。
刘靖接过明黄圣旨,心里跟明镜一样,他早料到皇上会因地震召见他。
只是虽是一场小震,他却仍不放心宋瑶。
特意叫来聂风与孙嬷嬷,细细叮嘱:“我入宫期间,好生照看你们主子,让孙大夫在隔壁屋随时待命。
另外,府里加强巡逻,绝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瑶光苑半步。”
吩咐完,他又快步折回内室,伸手摸了摸宋瑶的脸颊,将人揽进怀里亲昵一番:“瑶儿乖,我去去就回,莫要担心。”
话落便转身离去,步履匆匆,没顾得上别人一句,包括五哥儿。
看着刘靖的背影,宋瑶低头戳了戳怀里五哥儿的小脸蛋:“你父王又把你忘了,你怎么这么没有存在感?”
“娘亲,我!”
五哥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住宋瑶的手指头。
他用力将那只手往自己怀里拉,小小的胳膊环住她的手腕,像只护食的小兽般牢牢抱着,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只是他实在太小了,整个人只有不丁点大,只能用尽全力攥着那几根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护住娘亲。
宋瑶愣了愣,指尖传来五哥儿掌心的温度,软乎乎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温热。
她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五哥儿的脸颊还泛着婴儿肥,呼吸轻轻落在她手背上,连抱着她手腕的力道,都带着点奶气的笨拙。
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