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特意把垂在肩头的长发往他手边送了送,指尖勾着他的手往发丝上搭,语气里满是雀跃,“今天我要扮异域大小姐!”
昨日她缠着刘靖,非要他学那西洋传来的编发手法,闹得他连公文都没批完。
如今趁无聊,正好验收成果。
刘靖的指尖刚触到她柔软的发丝,就听见她这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较真:“是异域夫人。”
大小姐一听就是未婚的样子,可她是他的了,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怎么能说未婚的称呼?
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刘靖心中瞬间心思百转。
宋瑶假装没听见他的纠正,只晃了晃他的胳膊催道:“快些快些,我都等不及了。”
这人时不时发癫,她都习惯了。
刘靖无奈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挑起她一缕长发,慢慢编织起来。
他的手常年握剑,指腹带着薄茧。
可落在她发丝上时,力道却轻得像怕碰碎了珍宝,一点一点地按照昨日记的手法编织。
发丝在他指间穿梭,带着淡淡的香气,混着桌前的墨香,萦绕在鼻尖,格外安心。
宋瑶舒服地靠回他怀里,脑袋轻轻搭在他肩头,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呼吸渐渐变得平缓。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能听见他偶尔因专注而变轻的呼吸。
原本枯燥的书房,都变得不那么难熬。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李进德的声音带着几分谨慎传进来。
“王爷,户部赵大人与都察院贺大人已到府外,说是有公务求见。”
这段时间,侧妃娘娘侍奉左右,李进德一般是能不出现就不出现,以免坏了王爷雅兴。
“让他们等着。”
刘靖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抬眼往门口扫了下,随意摆了摆手,语气淡然。
李进德立刻会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转身迎上在外等候的赵启元与贺书巍。
他连忙躬身行礼,脸上堆着得体的笑容:“两位大人久等了,还请在此稍候片刻,王爷处理完手头的事,便会见二位。”
“李公公客气了。”赵启元连忙拱手回礼,语气恭敬,“庆王殿下为朝政操劳,我等理应等候,不碍事的。”
一旁的贺书巍也连连点头应和,眼底满是对庆王的敬重。
李进德笑着应承,一副大人们当真是国之栋梁的样子。
总不能告诉两位大人,王爷在书房里,给侧妃娘娘编西洋小辫子吧?
若是传出去,王爷平日里威严的形象可就保不住了。
他这个做奴才的,为了维护王爷的颜面,真是操碎了心啊......
书房内,刘靖编好了小辫子,还细心地找出颗小巧的珍珠发扣,轻轻扣在发尾。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满是宠溺:“好了,你瞧瞧喜欢吗?”
宋瑶抬手摸了摸脑后的小辫子,轻轻晃动时,辫子上的珍珠发扣也跟着晃起来。
她忍不住笑起来:“好看,我喜欢!”
然后还没等刘靖说话,宋瑶就一溜烟跑到内室去了,理都不理他。
用完就扔,是小瑶瑶的优良品德。
刘靖:“.......”
等李进德引着赵启元、贺书巍进来时,书房里已经是另一种氛围。
刘靖方才对着宋瑶时温柔尽数敛去,靠在椅背上。
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刘靖忍不住细细捻着,周身却已覆上一层冷硬的威严,沉声道:“免礼,都起来吧。”
赵启元与贺书巍连忙起身,垂手立在案前,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们虽常与庆王议事,却仍怵他这份不怒自威的气场。
尤其是此刻不知为何,王爷眉眼更严肃,好似有些微微.....不悦?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雪灾赈灾之事。”
刘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目光扫过两人,“年前大雪,京中不少百姓房屋受损、粮草短缺,后续安置与补给,处理得如何了?”
救灾监督本是都察院巡按御史的职责。
话音刚落,贺书巍便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殿下,京中赈灾物资已尽数发放到位,受损房屋也安排了工匠修缮。
如今百姓基本已能安稳度日,暂无流民聚集之事。”
“不可松懈。”
刘靖眼帘微垂,郑重其事,“今年冬日格外漫长,正月里难保再降大雪,需提前做好准备。
另外,外城老旧房屋要加紧加固,棉衣、粮食需多备些存放在义仓,万不可等到灾害来临再手忙脚乱。”
其实防得不是雪,而是地震。
在他印象里,京城一共地龙翻身了两次。
一次轻,一次重。
轻的那一次,便是在今年正月,也就是不久之后。
具体日期记不清了,只记得震感尚轻,不过塌了些外城房屋。
比起伤亡,更重要的是,后续引发的政坛震动。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是大梁中心,此次地震对皇帝威严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甚至一度传出了皇帝无嗣,上苍震怒的说法。
最后,还是找了个宗室顶罪,说他命格奇异,与京城相冲,与皇帝相冲,剥夺爵位,赶出京城去。
这才勉强平息了朝野议论。
指尖轻叩,刘靖想起这段时间后院苏姨娘的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