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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些凝固着悲伤的书页与往昔之泪的余温隔绝在室内。陈默背着依旧虚弱的千夏,站在 “罪业小镇” 泥泞的街道上,冰冷的潮湿感顺着鞋底向上蔓延,混杂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霉变气息,让人脊背发寒。

铅灰色的天穹压得极低,灰黄色的雾霭如同活物般在街道两侧的破败建筑间流动,将歪斜的木屋、龟裂的砖石墙映照得如同鬼影幢幢。刚才在图书馆窗外瞥见的无数双 “眼睛” 已然消失,但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黏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雾…… 不对劲。” 艾文走到陈默身侧,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指着雾霭中偶尔闪过的、如同萤火虫般微弱的光点,“小镇的老人说,这是‘罪业之雾’,每一点光,都藏着一个被小镇吞噬的灵魂。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但会跟着有‘执念’的人,直到把人拖进自己的悲剧里。”

他的话让王胖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陈默身边凑了凑:“艾文兄弟,你跟我们说说,这小镇到底咋回事啊?为啥叫‘罪业小镇’?还有没有其他像图书馆那样的‘陷阱’?”

艾文苦笑一声,目光扫过街道尽头那栋被雾霭半遮半掩的、有着巨大钟楼的建筑,眼神复杂:“这小镇以前不叫这名,叫‘安宁镇’。可二十年前一场大火烧了半个镇子,之后怪事就没断过 —— 有人在夜里听到死去亲人的呼唤,有人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后变成雾里的光点……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场火不是意外,是有人为了掩盖一桩谋杀案放的。从那以后,‘安宁镇’就成了‘罪业小镇’,每一个‘关卡’,都是一桩没结清的旧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前面那栋有钟楼的,是老钟表匠的店。他是那场大火里少数活下来的人,可没过多久就疯了,把自己关在店里再也没出来过。后来有人说,夜里能听到钟表店里传来‘滴答’声,还有老人的哭声…… 那地方,比图书馆还邪门。”

陈默的手背上,“时之痕” 突然微微发烫,一股模糊的指引感涌上心头 —— 下一块 “时之钥” 碎片的线索,就在那座钟表店里。他看向千夏,千夏会意地点了点头,尽管脸色苍白,指尖却已夹好了两张备用的符咒,显然也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

“走,去钟表店。” 陈默做出决定,声音沉稳,“小心雾里的光点,别跟它们对视。”

一行人沿着泥泞的街道向钟表店走去,雾霭中的光点果然如艾文所说,若即若离地跟在身后,如同提着灯笼的引路鬼。王胖子一边警惕地盯着那些光点,一边忍不住唠起了自己的过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说起来,我以前是个游戏主播,天天跟粉丝吹我‘通关大神’,结果真到这鬼地方,还是得靠默哥和千夏姐…… 对了,上次在马戏团,我为了躲那个小丑,差点摔进狮子笼,还是默哥拽了我一把,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他说得轻松,却没人笑 —— 大家都知道,在回廊里的每一次 “后怕”,都是用命换来的。陈默听着,脑海中闪过王胖子为自己挡刀时的模样,心中微动:“你以前直播,有没有遇到过奇怪的事?”

“还真有!” 王胖子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有次直播到半夜,我粉丝给我发私信,说他家楼里有‘东西’,我还以为是恶作剧,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他失踪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住的楼,十年前塌过,死了不少人。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可能是真的在求救。”

千夏靠在陈默背上,听到这里,清冷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温度:“有些‘异常’,不是巧合。我家族的古籍里记载过,当人的执念够深,会无意间引来怨灵。我小时候,我爷爷就是为了封印一只因思念孩子而作乱的怨灵,耗尽了灵力……”

她的话让气氛安静下来,陈默能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 那是对亲人的牵挂,也是对自身使命的沉重认知。艾文看着千夏,轻声安慰:“至少你爷爷守住了他想守护的人,就像老钟表匠…… 他当年,也是为了等女儿回来,才把自己困在店里的。”

“老钟表匠的女儿?” 陈默抓住关键信息。

“嗯。” 艾文点头,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钟表店,“老钟表匠叫张守时,手艺特别好,镇上人都找他修表。他女儿叫张念念,跟我差不多大,小时候总在钟表店里玩,还帮她爹递工具。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念念在学校没回来,张守时疯了似的找,后来就把自己关在店里,说要‘修好时间’,等念念放学回家。”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钟表店门口。那是一栋两层小楼,一楼是店铺,二楼是住家,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如同干枯的血管。店铺的木质门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钟表齿轮图案,每一个齿轮的齿牙都磨得发亮,像是被无数人触摸过。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 “守时钟表店”,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

陈默推了推门板,门没锁,发出 “吱呀” 一声刺耳的声响,如同老旧的关节在摩擦。一股混杂着机油、铁锈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图书馆的味道更显压抑。

店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

不大的空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钟表:落地钟、怀表、座钟、挂钟…… 有的完好无损,指针还在缓慢转动;有的却摔得粉碎,表盘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最诡异的是,所有完好的钟表,指针都指着不同的时间,有的指向凌晨三点,有的指向正午十二点,还有的指针在疯狂倒转,发出 “滴答滴答” 的急促声响,像是在倒计时。

在店铺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铜材质的落地钟,钟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指针停在下午四点十分 —— 那是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发生的时间。

“小心!” 千夏突然低喝,指尖的符咒瞬间亮起微光,“这店里的时间流是乱的,别碰那些倒转的钟表!”

话音刚落,王胖子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放在柜台上的怀表,怀表的指针立刻开始疯狂倒转,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蔓延上来,他的手腕瞬间变得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胖子!” 陈默立刻冲过去,用手按住王胖子的手腕,同时将一丝灵力注入 “时之痕”。淡金色的微光闪过,那股冰冷的气息如同遇到暖阳般消退,怀表的指针也停止了倒转,恢复了正常。

王胖子甩了甩手腕,脸色发白:“妈呀!这表跟要吃人似的!”

艾文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个怀表,又翻找着柜台抽屉里的纸张,很快抽出一张泛黄的、用铅笔绘制的图纸:“这是张守时画的钟表校准图!上面写着‘所有钟表需在午夜钟声敲响前校准至四点十分,否则时间会吞噬一切活物’—— 这是关卡规则!”

“午夜钟声?现在离午夜还有多久?” 陈默问道,目光扫过店内所有钟表 —— 至少有上百个,要在短时间内全部校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艾文看了一眼墙上唯一一块还能正常显示时间的挂钟:“不到两个小时。而且,校准图上说,只有找到‘核心钟表’,才能让其他钟表的时间同步,不然单独校准没用。”

“核心钟表…… 肯定是中央那个落地钟!” 王胖子指着店铺中央的黄铜落地钟,“它指着大火发生的时间,肯定是关键!”

陈默点头,率先走向落地钟。他的阴阳眼在店内受到的压制比在图书馆更甚,但他仍能模糊地看到,落地钟周围缠绕着一股浓郁的、灰色的怨念,怨念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 —— 有张守时教女儿修表的温馨画面,有大火后他疯跑寻找女儿的绝望,还有他坐在落地钟前,一遍遍地校准指针的固执。

“千夏,你能用符咒稳定周围的时间流吗?别让其他钟表的错乱影响我们。” 陈默回头对千夏说。

千夏点头,从袖中取出五张黄色符咒,分别贴在店铺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这是‘定辰符’,能暂时稳定半径十米内的时间流,但只能撑半小时。”

符咒贴上的瞬间,店内那些疯狂转动的指针都慢了下来,空气中的压抑感也减轻了些许。艾文拿着校准图,快步走到落地钟旁,指着钟摆下方的一个小齿轮:“这里有个隐藏的校准旋钮,需要用特定的工具转动 —— 图纸上说,工具在二楼张守时的卧室里。”

“我去拿!” 王胖子自告奋勇,虽然刚才被怀表吓到,但此刻也知道不能退缩。他沿着狭窄的楼梯跑上二楼,很快传来翻找东西的声响,没过多久,他举着一个黄铜制成的、带着复杂纹路的钥匙跑下来:“找到了!这玩意儿跟图纸上的工具一模一样!”

艾文接过钥匙,插入落地钟的校准旋钮,开始按照图纸上的步骤转动。随着钥匙的转动,落地钟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响,钟摆开始缓慢摆动,停在四点十分的指针也微微颤动起来。

然而,就在指针即将开始转动的瞬间,店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那些被 “定辰符” 稳定住的钟表突然再次疯狂转动,指针在表盘上划出火花,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店铺中央的落地钟也剧烈震动起来,钟面的玻璃 “咔嚓” 一声裂开,一股灰色的怨念如同潮水般从钟体内涌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穿着蓝色工装的老人虚影 —— 张守时的怨灵!

“不准碰它!那是等念念的钟!” 老人虚影发出沙哑的怒吼,干枯的手指指向艾文,一股强大的气流猛地将艾文掀飞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艾文!” 陈默扶住艾文,又看向张守时的怨灵,“张师傅,念念已经回不来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永远困在这里!”

“回不来?” 怨灵的虚影剧烈扭曲,“不可能!我只要修好时间,她就会从学校回来,她还等着我教她修表……”

他的话充满了执念,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千夏见状,立刻掏出一张红色的净化符,就要向怨灵掷去,却被陈默拦住:“等等!他的怨念里有不舍,没有恶意,强行净化会让他魂飞魄散!”

陈默走到怨灵面前,闭上眼睛,将精神力全部注入阴阳眼。他没有攻击,而是将自己感知到的、张守时与女儿的记忆碎片,以及艾文之前所说的 “念念在大火中去世” 的真相,通过共情的方式,缓缓传递给怨灵。

“你看,”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念念在学校里,最后一刻还拿着你给她做的小怀表,她说‘等爸爸来接我’。她知道你爱她,她也爱你。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困在这里,她也不会安心的。”

怨灵的虚影停止了扭曲,灰色的怨念中开始浮现出蓝色的微光 —— 那是属于念念的、温暖的灵魂碎片。他看着那些记忆碎片,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流露出痛苦与不舍:“念念…… 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没找到你……”

“张师傅,” 艾文挣扎着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木头雕刻的钟表模型,“这是念念失踪前给你做的生日礼物,她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结果…… 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钟表模型递到怨灵面前的瞬间,蓝色的微光骤然亮起,包裹住张守时的怨灵。落地钟的指针开始缓慢转动,最终精准地停在了四点十分。店内所有错乱的钟表也同步校准,指针一致指向四点十分,发出 “滴答滴答” 的、平稳的声响。

“谢谢…… 谢谢你们……” 张守时的怨灵看着那个钟表模型,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的虚影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蓝光,融入了落地钟中。最后一刻,他似乎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念念,爸爸来陪你了”,然后彻底消散。

随着怨灵的消散,落地钟的钟摆轻轻晃动,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 —— 午夜钟声,提前敲响了。

【钟表囚笼】关卡,通关。】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落地钟的钟顶缓缓打开,一枚黄铜材质的、刻着复杂纹路的齿轮缓缓升起 ——【时间齿轮】,正是 “时之钥” 碎片的一部分。

陈默走上前,小心地将齿轮收好。千夏扶着艾文,用符咒为他治疗伤势;王胖子则看着那个木头钟表模型,眼眶微微发红:“这老钟表匠,这辈子就为了等女儿,太苦了。”

通关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店内的 “定辰符” 失效,雾霭中的光点突然变得密集起来,纷纷涌向店铺门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艾文走到门口,看着雾霭深处,脸色变得凝重:“这些光点…… 在往小镇中心移动。那里有‘罪业祭坛’,是小镇所有怨念的汇聚地。我爷爷说,祭坛上藏着‘罪业之源’,只要摧毁它,小镇的诅咒就能解除…… 但也有人说,祭坛是打开‘归墟’的钥匙,谁拿到‘罪业之源’,就能掌控小镇的所有怨念。”

“罪业祭坛……”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时间齿轮】,手背上的 “时之痕” 再次发烫,这一次,指引感不再指向某个关卡,而是直指小镇中心,“‘清道夫’肯定也在找祭坛。”

千夏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刚才感知到,远处有熟悉的黑暗气息 —— 是‘暗影之蛇’,它还在跟着我们。”

王胖子立刻握紧了之前获得的【悲伤的小丑面具】:“怕什么!咱们现在有艾文兄弟帮忙,还有默哥的‘时之痕’,再遇到那玩意儿,咱们跟它拼了!”

陈默看着眼前的伙伴 —— 千夏冷静可靠,王胖子乐观勇敢,艾文博学温和,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力量。但他也清楚,罪业祭坛的危险,必然远超之前的任何一个关卡。

就在这时,店铺门外的雾霭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如同鳞片摩擦地面的声响。陈默的阴阳眼猛地捕捉到一道细长的、黑色的影子,在雾霭中一闪而逝 ——“暗影之蛇”,果然没有放弃。

“走,去小镇中心。” 陈默将千夏背得更稳,“在‘清道夫’和‘暗影之蛇’找到祭坛前,我们必须先拿到‘罪业之源’。”

一行人走出钟表店,雾霭中的光点如同引路的灯笼,在前方缓缓移动。街道尽头,小镇中心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巨兽呼吸般的声响,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在祭坛上苏醒。

罪业小镇的终极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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