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威胁如同无形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量子领域的规则混乱、血祖诅咒的阴冷低语、圣殿的灼热敌意、联邦的冰冷注视……每一种都足以让全盛时期的它们严阵以待,更何况是现在这般油尽灯枯的状态。
“妈的…还真是…看得起我们…”狱牙咬着牙,感受着来自不同方向、性质迥异却同样充满恶意的压力,绝望之中反而滋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来吧…都来吧…看谁能咬下最后一块肉!”
镇岳沉默着,星辰眼眸中的漩涡加速了一丝,它在急速计算着,评估着每一种威胁的优先级和可能的突破口。但信息太少,变数太多,它那擅长处理实体威胁的逻辑核心,面对这种规则层面、能量层面乃至概念层面的复杂困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保护同伴的责任像最沉重的枷锁,压在它近乎崩溃的核心上。
影织的精神则在那多重诡异气息的冲刷下瑟瑟发抖。血祖的诅咒勾起了它内心深处对污染与侵蚀的恐惧;圣殿的光芒让它本能地感到排斥与不适;而那片概率之海的混乱,更是直接冲击着它赖以生存的感知与幻象能力,让它感觉自己像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它蜷缩得更紧了,几乎要将自己埋进镇岳护甲的缝隙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中,异变再生。
夜刹手边那个一直沉寂的黑水晶匣子,毫无预兆地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柔和纯净的乳白色契约之光,而是一种…变幻不定的、仿佛蕴藏着无数可能性的、如同万花筒般的奇异光彩!
这光芒并不强烈,却瞬间吸引了几近绝望的镇岳、狱牙和影织的注意。
光芒如水银般流淌而出,并未扩散开来,而是在匣子上方尺许处的空中迅速凝聚、交织,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起初极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涣散,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几秒钟后,轮廓终于稳定下来。
那是一个身着带有自由民标志——交错齿轮与破碎星环——修身服饰的男子影像。他看起来有些年纪,眼角带着历经风霜的细纹,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猎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洞悉一切的慵懒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站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由能量构成的黑色乌鸦幻影,乌鸦的眼睛闪烁着与男子同款的、精明而深邃的光芒。
“渡鸦?!”影织失声惊呼,认出了这个曾在虚空集市中打过交道、亦敌亦友的自由民情报官。
然而,眼前的“渡鸦”并非实体。他的影像半透明,边缘不断有细微的数据流如同雪花般剥落、消散,显然只是一个远程投影,而且似乎受到了此地混乱能量场的严重干扰。
“哟,几位,看起来…处境不太妙啊。”投影“渡鸦”开口了,声音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断断续续,但他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却依旧清晰。“啧啧,深渊代行者,星骸巨兽,幻形灵猫,还有…嗯,这位牙口不太好的朋友(他瞥了狱牙一眼),居然被逼到这份上了?真是让我这个情报贩子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少废话!”狱牙对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毫无好感,低吼道,“你是来看笑话的?!”
“看笑话?不不不,那太低级了。”渡鸦投影摆了摆手,肩头的能量乌鸦也同步地歪了歪头,“我是来做生意的,或者说…送一份‘人情’。”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夜刹,以及他手边那个正在散发奇异光芒的匣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看来,‘钥匙’已经开始和‘锁孔’产生共鸣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钥匙?锁孔?”镇岳捕捉到了关键词,低沉地重复道。
“就是你们现在最头疼的东西。”渡鸦投影指了指那片光怪陆离的概率之海,又虚点了一下夜刹身上隐约散发出的血祖诅咒气息,“‘万象基岩’,机械神教那帮概率疯子的老巢,里面据说有能解决你们身上麻烦的‘概率校准器’的升级版,或者…制造方法。至于那如跗骨之蛆的诅咒嘛…”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根源也在里面,或者说,穿过那里,才能找到根治的希望。”
“你知道怎么进去?还能解决诅咒?”影织急切地问道,尽管它对这个情报贩子充满警惕,但求生的本能让它抓住了这根突然出现的稻草。
“进去?知道一点旁门左道。解决?那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渡鸦投影摊了摊手,“‘万象基岩’深处,不仅仅是机械神教的地盘,也是…嗯,一些古老存在的试验场,那里藏着关于‘系统’,关于‘规则’的碎片秘密。‘概率校准器’的核心技术,或许就源自那里。而血祖诅咒这种涉及根源规则的东西,或许也能在那里找到‘覆盖’或者‘重置’的方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些:“不过,别高兴太早。那里也是机械神教概率学家‘骰子’博士,还有…圣殿某些极端派系活跃的地方。危险程度,比你们经历过的任何副本都要高。一步踏错,可能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而是…存在形式的彻底改写,或者成为某个概率公式里的一个变量,永世不得超生。”
“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镇岳冷静地问道,它不相信对方会无缘无故地提供如此重要的信息。
“目的?当然是投资。”渡鸦投影笑得像只狐狸,“我看好你们的‘潜力’,尤其是夜刹先生。一份关键情报,结个善缘,未来或许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回报。当然,如果你们非要付点‘定金’…”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黑水晶匣子上,“我对雷诺亲王留下的这个小玩意儿,以及它和夜刹先生之间的‘共鸣’很感兴趣。允许我…记录一下数据如何?”
“休想!”狱牙立刻咆哮道。
镇岳也沉默地表示了拒绝,庞大的身躯微微调整,将夜刹和匣子护得更严实了。
“啧,别紧张,开玩笑的。”渡鸦投影似乎早有预料,无所谓地耸耸肩,“情报免费奉送。就当是…庆祝你们还没被联邦抓去切片,或者被圣殿净化成飞灰的小礼物。”他的影像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变得更加不稳定。“记住,在概率之海里,相信你们的直觉,尤其是…‘它’的直觉。”他特意看了影织一眼,“还有,小心‘观察者’…有时候,被看得太多,本身就会改变结果…”
话音未落,他的投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迅速扭曲、崩解,最终化作一片纷乱的数据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只有他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还在镇岳它们的意识中回荡。
而那黑水晶匣子散发出的奇异光彩,也随着渡鸦投影的消失而逐渐黯淡,最终恢复成那朴实无华的模样。
现场再次陷入了寂静,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渡鸦的出现和消失,带来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更巨大的压力。
进入那片概率之海?挑战机械神教的前哨站?在圣殿和血祖诅咒的纠缠下,寻找那渺茫的生机?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条通往更快毁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