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木屑如暴雨般炸裂飞溅!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在狂暴的巨力下四分五裂!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
萧景珩高大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魔神,一步踏过破碎的门槛,玄色的锦袍在狂风中猎猎翻飞,卷起地上的雪沫与尘埃!他周身翻涌的怒意与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无形的风暴,瞬间将整个听雪轩小院彻底吞噬!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冰焰,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无比地钉死在青黛手中那枚未来得及藏匿的——狰狞玄铁狼头令牌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厨房门口,苏明月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握在身后柴堆里那把锈刀刀柄上的手指,被这毁天灭地般的威压冲击得僵硬麻木!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细微呻吟!
青黛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她脸上的阴冷杀意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身体猛地一颤,握着狼头令牌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往回收!但已经太迟了!
“拿下!生死不论!” 萧景珩冰冷暴戾的声音如同九幽寒狱刮来的阴风,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灵魂的杀伐决断!这命令,是对紧随他身后、如同鬼魅般闪现的墨尘所下!
“遵命!” 墨尘眼中寒光暴射,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锋在昏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没有丝毫犹豫,直劈青黛握令的右臂!快!狠!绝!没有丝毫留活口审问的意图!王爷的命令是“生死不论”!这枚狼头令的出现,已然触碰了绝对的逆鳞!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青黛的心脏!她瞳孔缩成针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不是硬扛,而是如同泥鳅般猛地向侧后方一滑!
“嗤啦——!”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袖掠过!锋利的刀刃将她宽大的袖口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甚至带飞了一缕断发!险之又险!
但墨尘的刀,岂是那么好躲?!一刀落空,他手腕一翻,刀势如同跗骨之蛆,变劈为撩,带着更凌厉的杀机,斜斩青黛腰腹!角度刁钻,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避无可避!
青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她竟不再试图完全躲避,反而猛地将身体迎向刀锋!同时,一直紧握狼头令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般,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狠狠拍向墨尘持刀手腕的关节处!掌心赫然夹着一抹幽蓝的寒光——是淬了剧毒的针尖!
以命搏命!攻敌必救!
墨尘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怯懦的小丫鬟竟有如此刁钻狠辣的身手和搏命之志!他瞳孔微缩,刀势不得不强行一滞,手腕如同灵蛇般一抖,险险避开那抹淬毒蓝芒!刀锋擦着青黛的腰侧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但这一滞,给了青黛一线生机!她如同受惊的狸猫,借着墨尘刀势回撤的瞬间空隙,身体猛地向后一蹿!目标不是院门(已被萧景珩堵死),也不是围墙(太高),而是——厨房内燃烧的灶膛!
“想毁令?!” 萧景珩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响起!他站在原地未动,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如闪电般探出,屈指一弹!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铁蒺藜,如同追魂夺魄的毒蜂,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射向青黛抓握狼头令的左手手腕!
太快了!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呃啊!” 青黛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击中,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的内力瞬间侵入筋脉!整条左臂瞬间麻痹!五指不受控制地松开!
“当啷!”
那枚沉重的玄铁狼头令牌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没有如青黛所愿落入灶膛,而是“啪嗒”一声,掉落在距离灶口还有一步之遥、布满灰尘和柴屑的冰冷地面上!
令牌落地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青黛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绝望!手腕处一个细小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整条左臂软绵绵地垂落,显然已被废掉!她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墨尘的刀锋,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带着刺骨的寒意,毫不留情地斩向她的脖颈!这一次,再无侥幸!
就在这电光火石、青黛即将身首异处的刹那——
一直如同石雕般僵立在厨房门口、被这兔起鹘落的血腥变故惊得心神剧震的苏明月,心脏猛地一缩!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不是救青黛!而是——那枚令牌!那枚掉落在灶口附近的狼头令!
不能让令牌落在萧景珩手里!至少…不能让他立刻拿到!青黛的身份和她与令牌的关系,是她目前唯一可能用来解释自己“窥探书房”的、勉强能沾边的“理由”!青黛一死,令牌被拿走,她就彻底失去了这层牵强的“护身符”,重新暴露在萧景珩对“书房窥秘”的滔天杀意之下!
赌!必须再赌一次!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在墨尘刀锋斩落的瞬间,在萧景珩冰冷目光锁定令牌的瞬间!苏明月动了!她不是冲向青黛,也不是冲向萧景珩,而是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整个人朝着地面——朝着那枚掉落的玄铁狼头令——狠狠扑了过去!
她将自己单薄的身体,完全当成了遮蔽物!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异常决绝的姿态,猛地扑倒在令牌之上!
“噗!”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尘土飞扬!胸口被令牌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几乎喘不过气!但她的双臂,却死死地护住了身下的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墨尘斩向青黛的刀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也让萧景珩伸向令牌的手,停在了距离苏明月后背不足半尺的地方!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庭院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寒风穿过破碎院门的呜咽声,以及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墨尘持刀而立,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萧景珩的手停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曲,冰冷的眸光如同两把手术刀,死死钉在苏明月那蜷缩着、用身体护住令牌的瘦小背影上。那眼神里,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极致的冰冷,以及一丝…被彻底挑衅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她竟敢用身体去护那枚该死的狄戎令牌?!她到底是谁的人?!
青黛瘫软在地,捂着流血的手腕,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扑倒在地的苏明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
“苏、明、月!” 萧景珩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冰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你、找、死?!”
巨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倾轧下来!苏明月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碾碎了!她强忍着剧痛和窒息感,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草屑,嘴角因为刚才的撞击渗出血丝,但那双眼睛,却在巨大的恐惧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王…王爷…” 她声音嘶哑,带着剧烈的喘息,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令牌…不能…毁…也…不能…立刻…交给您…”
“哦?” 萧景珩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更显恐怖,“给本王一个…不立刻捏死你的理由。”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绳索,勒紧了苏明月的脖颈。她知道,下一句话若是不能让他“满意”,她立刻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她…她是…奸细…” 苏明月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青黛,“昨夜…书房外…送汤…她…她看见了…狄戎密信…和…这令牌…在一起…”
她必须将青黛和书房窥秘强行捆绑!这是唯一的生机!
“所以?” 萧景珩的眸光没有丝毫波动,依旧冰冷如刀,“这与你护着这枚该死的令牌,有何关系?”
“因为…妾身…也看见了!” 苏明月豁出去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就在王爷…喝汤的时候…妾身…也看见了您袖中…滑落的…朔北军粮令!”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萧景珩和墨尘心中炸响!
朔北军粮令!书房军机图!狄戎狼头令!
这三者,如同三条致命的毒蛇,在萧景珩翻涌着风暴的脑海中瞬间纠缠在一起!一个模糊却极其危险的轮廓,在电光火石间浮现!
苏明月死死盯着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喊出最关键的一句:
“王爷!狄戎狼令…与朔北军粮令…同时现踪王府!这绝非巧合!妾身…妾身斗胆猜测…军粮…军粮恐有大患!令牌…或为…关键证物!毁不得!更…不能…不明不白…交出去!”
“军粮…恐有大患!”
苏明月嘶哑却尖锐的呐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在了萧景珩心头那翻涌的惊涛骇浪之上!
书房军机图上被朱砂勾勒的粮道…袖中滑落的朔北军粮令…此刻出现的狄戎狼头令…还有苏明月口中青黛昨夜送汤时窥见的狄戎密信…
无数碎片在萧景珩那如同精密战场沙盘般的大脑里疯狂碰撞、组合!一股冰冷刺骨、远比个人生死更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北境数十万将士的命脉!大胤边防的根基!若真如这女人所言…
他周身那毁天灭地般的狂暴杀意,如同潮水般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冰寒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旋转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迷雾的锐利和…一丝被点醒的、极致的凝重!
他缓缓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从苏明月身上移开,第一次,真正地、带着审视和评估的意味,落在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青黛身上。
“你,看见了什么?” 萧景珩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情绪的冰冷,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砸向青黛。
青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在萧景珩那洞穿灵魂般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奴…奴婢…”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精神似乎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
一直扑在地上、用身体护着狼头令的苏明月,心口处——那半块紧贴着冰冷地面的异兽玉佩,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悸动!
那不是之前微弱的感应!而是一种如同心脏被狠狠攥紧、又猛烈搏动般的剧痛和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玉佩深处,被地面上那枚冰冷的玄铁狼头令…强烈地吸引着!或者说…在激烈地排斥着?!
“呃!” 苏明月闷哼一声,剧痛让她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冰冷的、带着无尽贪婪和暴虐的意念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从玉佩中冲出,狠狠撞入她的脑海!
杀!夺!吞噬!
目标直指——身下的狼头令!
这股意念是如此凶猛,如此霸道,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瞬间冲击得苏明月眼前一黑,意识几乎溃散!
与此同时!
地面上,那枚静静躺着的玄铁狼头令牌,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令牌上那个狰狞的狼头图腾,那双空洞的眼窝深处,竟骤然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却幽暗如九幽冥火的——猩红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在光芒亮起的瞬间,一股极其阴冷、充满暴戾和嗜血气息的微弱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让近在咫尺的萧景珩和墨尘,同时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厌恶和心悸!
萧景珩冰冷的眸光骤然锐利如刀!猛地射向地面那枚令牌!刚才那瞬间的阴冷波动…绝非错觉!
墨尘更是如临大敌,握刀的手瞬间青筋暴起,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发生了什么?!
玉佩的剧痛悸动和那邪恶意念的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狼头令上的猩红光芒更是昙花一现。但那一瞬间的异变,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萧景珩心中激起了更深的涟漪和警觉。
他暂时压下了对苏明月和青黛的杀意与审问。眼前这枚狄戎狼头令,透着前所未有的诡异!书房军机图、朔北军粮、狄戎密信…还有这诡异的令牌…一条条线索如同毒蛇般缠绕,指向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巨大阴谋!
“墨尘!” 萧景珩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属下在!”
“将此女,” 他指向瘫软在地、精神濒临崩溃的青黛,“押入黑水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包括她!” 冰冷的目光扫过苏明月,警告意味十足。
“是!” 墨尘领命,动作迅捷如电,上前一把提起如同烂泥般的青黛,如同拎小鸡般向外拖去。青黛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墨尘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噤若寒蝉,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至于你,” 萧景珩的目光重新落回依旧扑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的苏明月身上。那眼神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纯粹的杀意,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把这碍眼的东西,” 他脚尖极其随意地踢了踢地上那枚玄铁狼头令,“给本王捡起来。拿好。”
命令简单,却带着巨大的压力。让她亲手捡起这枚诡异的令牌?是试探?还是…
苏明月强忍着心口玉佩残留的 悸痛和眩晕,艰难地撑起身体。她看着地上那枚重新变得冰冷死寂、却仿佛蛰伏着不祥的狼头令,心中充满了本能的抗拒和寒意。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令牌冰冷刺骨的表面。就在接触的瞬间,心口的玉佩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排斥悸动!仿佛在抗拒这枚令牌的靠近!
她咬着牙,一把抓起令牌!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捧着这枚沉重、诡异、如同烫手山芋般的令牌,缓缓站起身,垂首递向萧景珩。
萧景珩却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她脸上、身上、尤其是她捧着令牌的双手上扫过,似乎在观察她接触令牌后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刚才令牌那瞬间的异动,以及苏明月接触令牌时那一闪而逝的、难以掩饰的排斥和痛苦(被玉佩悸动影响),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个女人…和这枚令牌…似乎也有些古怪的感应?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令牌,而是隔着空气虚虚一抓!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瞬间产生!
苏明月只觉得手上一轻!那枚沉重的玄铁狼头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攫取,瞬间脱手飞出,稳稳地落入了萧景珩的掌心!
他握住令牌,冰冷的指尖在那狰狞的狼头图腾上缓缓抚过,感受着那非金非木的奇特材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令牌入手沉重,没有任何异动,仿佛刚才那猩红的光芒和阴冷波动都只是幻觉。
但萧景珩知道,那不是幻觉。这枚令牌,隐藏着大秘密!
他不再看苏明月,将令牌收入袖中。玄色的袍袖拂过,带起一阵寒风。
“看好听雪轩。没本王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这句冰冷的话是对着黑暗处说的。话音未落,几道如同影子般的玄衣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破碎的院门和围墙阴影处,如同冰冷的石雕,将这座破败的小院彻底封锁。
萧景珩转身,身影融入门外浓重的夜色,消失不见。留下苏明月一个人,站在满地狼藉、寒风呼啸的小院里,捧着空空如也、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她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刚才令牌脱手时,那枚冰冷的令牌边缘,似乎…在她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处,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划痕?
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刺痛感,正从那细微的划痕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