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站在北平中南海的临湖轩里,手里捏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窗外是民国八年一月的寒风,他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太平洋地图前,手指顺着蜿蜒的海岸线一直向东,再向东,越过那片浩瀚的蓝色,最终停留在那一串如同撒在蓝缎子上的珍珠般的岛屿——马里亚纳群岛,尤其是那个叫塞班的小岛。
“龟儿子的,以前是西班牙人的,后来是荷兰人的,再后来牛鬼蛇神都跳出来,现在小日本在那儿探头探脑,当我们是瞎子嗦?”他低声骂了一句,带着浓重的口音,这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印记,也是他刻意保留的习惯,让他觉得接地气,离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更近。
他清楚记得,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里,这片岛屿将是太平洋上血腥绞肉机的核心舞台,是勒紧日本咽喉的锁链,也是迈向深蓝的必经之路。
现在,这个机会,或者说,这个烫手的山芋,就摆在他面前。列强们在巴黎和会上吵吵嚷嚷,瓜分着德国留下的遗产,东太平洋这些岛屿,名义上归了华夏代管,但目前还是被日军占领。
“李宗仁……”他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年轻的将领,和他在另一个时空所知的那位不尽相同,但同样骁勇善战,在欧战的泥沼里带着远征军打出了威名,更重要的是,他有股子闯劲,不墨守成规。
派他去,最合适不过。唐启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信笺,拿起那支沉重的狼毫笔。他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这不是一份简单的任命状,这是一份改变国运的蓝图,是一份投进历史深潭的石子,他必须要写出那份量来。
“着任命,陆军中将李宗仁,为太平洋群岛特区总督,统辖舰队及一切开发事宜……”他写着,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想到了国内那些嗷嗷待哺的土地,缺少化肥,粮食产量始终上不去,这群岛上的磷矿,那就是救命的粮食啊前世,日本就是靠着这些矿石发家;他想到了未来天空中的铁鸟,这群岛将是它们跨洋越海最坚实的踏脚石;他想到了蔚蓝的大洋,一个不能走向深蓝的民族,终究只能困守大陆,被动挨打。
这笔尖下流出的,不仅仅是墨水,是肥料,是翅膀,是通往强盛的未来。
他写着,偶尔停下来,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变成墨蓝,侍从轻手轻脚地点亮了电灯,他都浑然未觉。这份计划,必须详尽,必须前瞻,甚至要考虑到如何与那些皮肤黝黑的岛民相处,不能学西方强盗那套,要怀柔,要尊重,要让他们归心。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比打一场硬仗还要费神。
几天后,天津港,阴云低垂,海风凛冽。一艘新下水的巡洋舰“定远”号(唐启坚持用了这个充满象征意义的名字)和几艘运输船组成的特混舰队,正静静地泊在码头上。码头上人头攒动,有前来送行的官员,更多的是好奇的民众和记者。
李宗仁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海军中将礼服,站在“秦皇”号的舰桥上,望着下面喧闹的景象,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他刚从欧洲战场回来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凡尔登战役的硝烟气,本以为能歇歇脚,没想到这位年轻却手段老辣的首脑,又把这么一副千斤重担压到了他肩上。
太平洋群岛特区总督?这名字听着新鲜,可任务凶险。那是日本人的嘴边肉,虽说现在由国际共管,但日本近水楼台,势力盘根错节,此去无异于火中取栗。
他摸了摸腰间冰冷的佩剑,又想起临行前唐启在那间充满书卷气和淡淡烟草味的办公室里,对他说的那番推心置腹的话。
“德邻兄(李宗仁字德邻),此去非比寻常。不是开疆拓土那般简单粗暴,是要去种一棵树,一棵能让我华夏荫蔽子孙万代的树。”唐启当时递给他一杯热茶,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我看重的,不是那几座荒岛,是那片海!是未来五十年的国运!国内的局面,我慢慢收拾,但这海上的棋,一步慢,步步慢。巴黎那帮老爷们吵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你到了那边,硬件要搞,基地、码头、矿场、机场,一样不能少;软件也要搞,对岛上的土着,要客气,要讲道理,咱们不是殖民强盗,是去共同开发的。这其中的分寸,你自个儿把握。遇到日本人挑衅,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唐启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金石之音,
“就给老子往死里打!打出个太平南洋来!有什么篓子,我唐启在北平给你顶着!”
这番话,此刻还在李宗仁耳边回响。他深吸了一口咸腥的海风,转身对身边的副官,也是他欧战时的老部下王山柱说道:“山柱子,看到没,这回咱们不是去欧洲帮别人打架,是给自个儿家里找食吃、看院子去喽。担子重啊。”
王山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总座,您就放心吧!跟着您,打鬼子咱都没怂过,还怕几个东洋小矮子?正好,欧战没打过瘾,这回要是他们不开眼,老子用咱们新式舰炮的炮管子,给他们通通肠子!”他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兵痞的野气。
李宗仁瞪了他一眼:“莽撞!首脑说了,要以建设为主,武力是后盾,不是前锋。记住了,咱们是文明之师,是去搞建设的,不是去当土匪的。”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何尝不憋着一股劲,一股要让华夏旗帜飘扬在远洋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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