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婚宴和寿宴同时举行的消息如狂风一般,席卷了临城。经过数日的准备,张家得到皇帝已来到临城的消息之后,立马风光大办宴会。
“这临城地界好生热闹啊!”皇帝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在街上走走看看。
二皇子梁慕槐跟在皇帝身侧,拱手道:“启禀父皇……”
皇帝轻咳了一声,梁慕槐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赶紧换了个说辞:“爹,临城多山水,钟灵毓秀,还有丰富的矿脉和天然的药材、木材和水产河鲜等,去年朝廷还减免了税收,老百姓们的日子也是越发红火,感念圣上仁德。”
皇帝点点头,笑容满面,意味深长道:“老二倒是做了不少功课啊!”
梁慕槐讪笑着,垂敛了神色,急于表现,让父皇怀疑居心了。
看着前面皇帝和梁慕槐说说笑笑,三皇子梁慕辰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二哥根基稳固,尚且动不得。梁慕辰瞥了一眼旁边年且十二的六皇子梁慕礼,就先从你开刀好了。
当地的几位重要官员穿着常服,松松散散地跟在了皇帝和皇子们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街上热闹非凡,鞭炮声不绝于耳,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涌。
皇帝甚是好奇,问道:“这些百姓脸上喜气洋洋,莫不是这临城有什么喜事?”
有知道的官员解释道:“爷,听说是临城的药材商大户张家同时举办了婚宴和寿宴,寓意‘双喜临门’,只要去张家门口说几句吉祥话就能领喜钱、喜饼。”
“原来如此。”皇帝高兴道,“我来这临城不过三日,就碰上这等喜事,也是缘分,走,一起去看看。”
皇帝一行人大步向张府走去。只见张家张灯结彩,门口还有舞龙舞狮等表演,各种摊贩聚集在张府外的街道上向路人售卖小玩意小零嘴,张府门前,张淳身穿大红色喜服在门口与来参加的宾客寒暄,十几位张府下人们统一着红衣发着喜钱、喜饼,还有专人坐在一边在红色纸条上写下百姓们的吉祥话。
皇帝抬手:“你们都先在这里等着。”说完,径直走了去。
张淳今日为了等到皇帝格外敏感,远远瞧见一行人中间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俊逸非凡,还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又见同行人中有临城几位重要官员,心下确认这就是陛下了。
此时,皇帝已经走到了门口,却被张府的小厮拦了下来。
小厮不知客人身份,只知道没有请帖不得入内,公事公办:“这位爷,请出示请帖。”
皇帝窘迫地摸摸鼻子:“我没有请帖,交钱能不能进?”
那小厮义正言辞道:“不行。”
“我出一千两?”
那小厮严肃道:“规矩就是规矩,皇帝来了也不好使,有请帖才能进。”
张淳心里急得不行,哎哟,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皇帝啊,自家小厮如此不懂变通,皇帝怕是要降罪了。
谁知皇帝却大笑道:“好啊,你忠心为主,不为钱财所迷惑,张家有你这样的忠仆,乃是幸事。”
皇帝转身朝远处招手:“你们都过来吧。”一行人接到了皇帝的指令,赶紧走到了门口。
皇帝吩咐道:“王福,亮牌吧!”化身随从管家的总管太监王福接到指示,将明黄色的令牌出示给张府门口的众人看。
那小厮瞪大了眼睛,惊得下意识跪了下去:“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众人乌泱泱跪了一片:“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淳跪在地上腿肚子都在打颤,陛下真的来了!弟弟张汾也身子抖个不停,使劲压抑住紧张和欢喜。
皇帝沉声道:“都免礼吧!”
“谢陛下。”众人起身。
张淳反应迅速,赶紧上前道:“草民张淳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草民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你就是今日喜宴的主人公吧,无妨无妨,今日有缘遇见你们办喜事,朕过来讨杯喜酒吃,沾沾你们的喜气。”
张淳恭敬道:“陛下肯光临,是草民的荣幸。方才我家这小厮不知礼数,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摆摆手:“你家这小厮按规矩办事,是好事,他一心为你们家着想,可要善待于他。”
张淳立马应下:“多谢陛下提点,宴会后草民一定好好奖赏他。”
那小厮听见陛下夸赞他,自己还得了赏,顿时喜笑颜开:“小的多谢陛下、多谢二爷。”
“走,进去瞧瞧。”皇帝抬步往里面走。
张汾适时上前插话道,“草民张汾见过陛下,今日二哥办喜事,需在门口迎客,就由草民为陛下带路吧!陛下这边请!”
“好。”
张淳看着弟弟殷勤地为皇帝指路,自己只能站在门口迎客,神色划过一丝嫉妒,哼,他这个弟弟惯会投机取巧!
进入内屋后,张府众人又是对皇帝一通拜见。程宝珠今日穿了件杏色衣衫,头上简单地插几根发簪,行事低调,混在众人中间拜见陛下。
众人按照长幼尊卑,呼啦啦地从内屋跪到了屋外,齐声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宝珠跪下的时候眼睛余光瞟到了二皇子、六皇子……还有三皇子,她的前世孽缘,梁慕辰。
见过礼后,程宝珠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屋子,跑到了后厨指导丫鬟婆子们上菜,在前院都没露几次面。
桃红找到了程宝珠,说道:“小姐,柳小姐来找您了。按您的吩咐,我让她到后花园的凉亭等着了。”
“好,我这就去。”程宝珠抬脚往后花园方向去。
后花园凉亭内,柳双敏百无聊赖地等着程宝珠。
突然,她看见远处一个杏色的影子,喊道:“姐姐,我在这里!”
程宝珠致歉道:“抱歉,今日有些忙,让你久等了。”
“办宴会最是忙碌了,我懂。”柳双敏体贴道,“不过,咱们为什么不到前院去,非要在这里说话呀。”
程宝珠胡诌了个理由:“这不是今日陛下驾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我心里头慌乱,怕冲撞了贵人,干脆躲在了后院,省的给自己添麻烦!”
柳双敏点点头,兴奋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姐姐也有慌乱的时候!”
“你呀,就别取笑我了。”程宝珠剥了颗葡萄喂到柳双敏口里。
柳双敏吃着甜滋滋的葡萄,兴奋道:“我真没想到陛下都年过四十了,却那么气度不凡,还有他旁边的几个人,我估摸着是皇子吧,个个都长得俊!”
程宝珠却没了笑意,提醒道:“双敏,你可别对他们起心思,那些人不是我们这种门第可以肖想的!”
柳双敏沉浸在幻想中,冷不防的被浇了桶冷水,憋屈道:“姐姐说这话真煞风景,我就想想而已嘛!”要是梦想成真就好了,柳双敏心里想着后半句。
“你知道分寸就好。”程宝珠笑意盈盈道。
“对了,今日我四哥也来了,但他要保护陛下安全没法来见你,不过,他准备了贺礼,托我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四哥。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梁慕辰心中思考着春猎那日如何动手,不知不知觉间走到了张府的后院,一时迷了路,也不见来往下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听到谈话声,就见两个妙龄女子在凉亭中说说笑笑。
梁慕辰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杏色衣裳的女子是在白塔寺遇见的那位,迫不及待上前。
“小姐,又见面了。”这话是对着程宝珠说的。
程宝珠听到熟悉的声音,僵硬地转过头,她都如此小心地避开了,却不想,还是遇见了,而且是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
“这位公子是?”程宝珠装傻充愣,表示不认识梁慕辰。
梁慕辰提醒道:“之前与小姐在白塔寺有过一面之缘,小姐那日崴了脚……”
梁慕辰还想继续说下去,程宝珠见柳双敏在场,怕他说什么出格的话,打断道:“我想起来了,那日多谢公子相救。”
柳双敏这时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她看见梁慕辰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快言快语道:“刚才见公子跟在陛下身后,公子莫不是某位皇子龙孙?”
梁慕辰微微一笑,“还未正式介绍,我乃当朝三皇子,梁慕辰。”
梁慕辰自报身份,程宝珠和柳双敏当即福身:“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免礼,平身吧。”
梁慕辰甩开了随身携带的扇子,问道:“我与小姐相遇两次,也是缘分,小姐可否告知姓名?”
程宝珠微微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地说道:“民女是云城程家长房大孙女,程宝珠。”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云城首富程家之女,怪不得程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若三月艳阳桃李。”梁慕辰的恭维话张嘴就来。
程宝珠敷衍道:“容貌是父母给的,当不得炫耀的谈资,殿下若无其他事,民女就先告退了。”
说罢,程宝珠就往回走,梁慕辰见美人不接招,更觉得有趣,伸手拦下她:“程小姐,我在这张府迷了路,可否请程小姐送我一程?”
程宝珠紧急刹车,差点撞到了梁慕辰胸膛,虽只有一瞬,梁慕辰还是闻到了程宝珠挨近时身体散发的幽香。
程宝珠气恼了,大声道:“为了殿下声誉着想,民女让婢女送您一程。”
“桃红!你送殿下出去吧。”
“是。”
不待梁慕辰反应,程宝珠从男人腋下钻了出去。
“殿下请吧!”桃红做出了请的手势。
梁慕辰三番两次被程宝珠拒绝,脸面挂不住,此时好看的桃花眼染上了怒气,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娇滴滴的问候,“殿下,程姐姐不是故意的,她是主人家要操心宴会的事,您别生她的气。”
梁慕辰这才转头看向柳双敏,眼中划过一丝失望,这女子长得较为寡淡,小眼睛肉鼻子,平平无奇,唯一胜过程宝珠的地方就是身高。
见少女羞怯地看着自己,眼睛里盛满了盈盈水波,梁慕辰这个风月老手心下了然,在程宝珠那里下的面子被找回了一二,“柳小姐是哪家千金?”
“民女是临城做柳家的嫡女,柳双敏。拜见殿下。”柳双敏小脸通红,不自觉装起淑女,又害怕梁慕辰瞧不上自己的家世,身子有些颤抖。
“你家可是做矿产生意的那个柳家?”
柳双敏点点头,“正是。”
原来是这个柳家,真是天助我也,想要的自己送上门来。梁慕辰勾唇一笑,“柳小姐,不必多礼。这园中花儿开得正美,柳小姐可愿意一同观赏?”
“民女荣幸之至。”柳双敏抬头就见梁慕辰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顿时浑身发烫。
“柳小姐,请。”梁慕辰作出邀请手势。
“嗯。”柳双敏羞怯应下。
程宝珠走出去一阵子了才想起来忘记带柳双敏了,她赶紧折回去,只见桃红一个人站在原地,问道:“人呢?”
“小姐,他们一块儿走了。”桃红回道。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程宝珠心中祈祷,双敏啊,你可别瞎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