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西郊边缘,一片被遗忘的明清古建筑群深处。
破败的祠堂外墙爬满枯藤,在惨淡月色下如同巨大骸骨。
推开一扇伪装成朽木墙壁的沉重暗门,里面却是另一重天地,强烈的视觉反差刺激着每一个参与者。
“青蚨斋”的拾遗轩,深藏于这废弃宗祠之下。
灯光并非自然的光明,而是由无数嵌在描金梁柱和穹顶上的射灯、水晶吊灯散发出的,刻意营造的“辉煌”。
空气混合着陈年香灰、昂贵雪茄、古董家具的蜡味,以及一种沉闷的、金钱与欲望交织的铜臭。
参与这场“拾遗”盛宴的身影大多隐在光晕边缘或包间珠帘后,面目模糊,气息晦涩。
低语和咳嗽声都压得很低,像蛇在草丛间爬行。
“吱呀——”
厚重的包金大门被两位侍者用力拉开。
瞬间,一种灼热的、近乎妖异的生命力与炫目的光彩,如同燃烧的陨石,蛮横地砸入了这潭压抑死水!
胡倩倩走了进来。
一袭似火如血的丝绸拽地长裙,服帖地包裹着她惊心动魄的曲线,胸前的深V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浑圆的弧度,纤细腰肢之下,裙摆流畅地倾泻而下,在灯光下流淌着如同融化的血玉般的光泽。
裙身上没有缀满宝石,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暗纹,在行走间与灯光辉映,折射出妖异而绚丽的虹彩,仿佛她自身就是一件行走的、燃烧的瑰宝。
那头火焰般的红发被精心挽起,几缕俏皮的发丝挣脱束缚,垂落在纤细修长的天鹅颈和裸露的锁骨上。
耳垂上,异域风情的硕大金耳环轻轻晃动,每一次摇曳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
她下颚微扬,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随意拎着一只镶满细碎晶片、宛如星屑闪烁的手包,姿态带着浑然天成的骄纵与令人无法逼视的、妖狐般的傲然魅惑。
她无视了所有窥探的目光,裙裾摇曳生香(那香气带着浓郁到极致的魅惑尾调,如同罂粟般瞬间冲垮了原本污浊的气息),径直走向预留的前排王座。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针,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惊艳、占有、嫉妒、探究……而在层层珠帘之后,一道骤然凝聚的阴冷目光更是变得炽热如火炭,贪婪地在她的背影上舔舐,尤其在她饱满的胸线和妖冶摇曳的身姿上流连忘返!
“各位先生女士,”
台上,身着长衫的拍卖师声音平板无波,捧出一件泛着幽幽冷光的青铜鼎,
“西周……”
“啧。”
胡倩倩响亮地啧了一声,慵懒地陷进丝绒高背椅,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玉珠落盘,带着慵懒的、近乎刻薄的不屑:
“古董是好东西,可惜笨重了些,我这人呀,娇气的很,只喜欢…亮晶晶、轻飘飘的呢~”她尾音拖长,带着天然的钩子。
拍卖师脸色僵住。
台下暗流涌动,有人嗤笑,有人皱眉。
帘后那贪婪的目光变得更加粘稠滚烫,带着一种近乎撕裂伪装的急切。
拍卖流程在窒息的氛围中继续。
一件件带着历史尘埃或奇异波动的物品被送上拍台,竞价声稀落克制。
沉闷如沼泽,几乎要将人溺毙。
直到压轴的倒数第二件——一串据说能凝神静气的千年菩提佛珠——即将落槌。
胡倩倩似乎再也受不了这份无聊。
她极其不耐地拧起两道精心描绘的柳眉,从小巧的手包里随意一掏,那动作就像从路边捡起一颗石子儿般漫不经心。
然而,当那样东西暴露在拾遗轩那刻意辉煌的光线下时——
嗡!
整个会场无形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缩,随即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引爆!
正是沈玄月制作的赝品玉佩!
玉佩被她艳红的指尖捻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幽蓝色光晕!
这光芒不是死板的发光,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在流淌、在呼吸,柔和温润的表象之下,一股躁动到极致、充满无限“生”之诱惑的灵力气息,如同在寒潭深处点燃的九幽冥火,以蛮横霸道的姿态碾压全场!
这气息的强度,远超所有人心目中玉佩该有的能量层级!更像是一件远古重宝!
胡倩倩像个玩弄新玩具的孩子,指尖捻着玉佩的络子,让它悠悠地在指间旋转。
迷幻的幽蓝光泽如同活物,在周围宾客苍白或激动的脸上跳跃、流淌。
她忽然凑近玉佩,红唇微启,呵气如兰,一股带着香甜的温热气息拂过玉面。
然后,她极其随意地用自己昂贵丝滑的袖口擦了擦玉佩表面(同时也彻底抹去了沈玄月覆盖的那层微弱隔绝封印)。
就在封印解除的刹那!
“轰——!”
一股更纯粹、更磅礴(尽管本质是致命的陷阱)、如同天降甘霖般的滋养灵力,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在幽蓝光晕炸开的同时,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拾遗轩!
“哎呀!”
胡倩倩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轻呼,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懊恼,但那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却全是藏不住的炫耀和得意: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个小玩意儿!”
她两根纤长的手指拈着玉佩的络子,姿态轻慢得像是丢弃一片无用的花瓣,将它随意丢在座位旁铺着雪白餐巾的备用小几上。
“哐啷”一声清脆的玉响。
玉佩与纯白桌布相触,那浓郁到实质化的幽蓝光晕如同液态的星辰,流淌其上,刺目得让周围华丽的陈设都黯然失色!
“喏,祖上传下来的小东西,听说是前朝宫里的稀罕物?成天戴着它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睡得特别香沉,一觉醒来呀~”
她微微偏头,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光滑得毫无瑕疵的脸颊,那里透着健康诱人的红晕,
“连皮肤都滑得像剥了壳的嫩鸡蛋!比堆在梳妆台上那些洋玩意儿可强百倍呢!”
她嫌弃地皱着精巧的鼻子,红唇撇了撇:
“唉~就是颜色太老气沉沉了,跟我今天这身新买的‘血色烈焰’简直水火不容!土死了!看着就烦!”
最后那句厌恶的评价,尤其是“睡得特别香沉”、“皮肤滑嫩”如同精准投入炸药桶的火星!
“十万!”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嘶吼而出,带着难以抑制的喘息和急迫!
“十五万!”
珠帘后,那个阴沉的嗓音立刻跟进,音调因激动而扭曲拔高!
“二十万!”
“三十万!”
疯狂的竞价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会场所有的矜持与伪装!
声音里充满了被那玉佩逸散出的恐怖灵力勾出的最原始的占有欲和躁动!
空气中的铜臭被一种名为贪婪的狂乱彻底取代!
无数道目光如同饥饿的秃鹫,死死地、牢牢地钉在胡倩倩身边小几上那块流淌着液态幽蓝光芒的“绝世珍宝”上,视线滚烫得几乎要在桌布上烧出洞来!
原本模糊的面孔因激动而涨红、扭曲,眼睛布满血丝。
然而,在所有沸腾的贪婪之中,有一道目光炽热得如同炼狱熔浆,几乎要穿透帘幕,烧穿一切!
陈铭坐在胡倩倩斜后方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半卷的珠帘阴影已无法完全遮蔽他扭曲的姿态。
他早已不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学长。
人皮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鼓噪、冲撞!
当他看到玉佩爆发出那远超预期的“灵力”光晕时,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挣,几乎要从椅子里弹起来!
镜片后的双眼瞬间变成了两个贪婪的深渊,将那片幽蓝疯狂地吸入、吞噬!
瞳孔深处映出的不再是冷静的评估,而是赤裸裸的、失智般的痴狂!
是他!这就是他感应到的!比林小雾身上残留气息强大纯粹了千百倍的力量!
这是稳固这身即将崩坏皮囊的圣药!
这是他妖元脱胎换骨、冲击更高邪法的唯一钥匙!
甚至……它散发出的温养气息,让他这腐朽的妖魂都感到久违的渴求!
至于旁边那个拿着无价珍宝当垃圾丢、还只会炫耀肤浅容貌、睡眠、肤质,对这力量本质一无所知的蠢女人?
她的傲慢在他眼中如同待宰羔羊的咩咩!
她的魅惑此刻只是引诱他更快出手的剧毒蜜糖!
这块玉!必须!是我的!
“五十万!!”
陈铭猛地举牌,声音嘶哑如野兽磨牙,温润伪装彻底撕裂!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汗珠如同雨后蚯蚓般在紧绷的皮囊下蜿蜒滑落,整个人因为过度兴奋和渴望而在座椅里发出轻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
镜片后的目光死死钉在玉佩上,贪婪得像是要用目光将它囫囵吞下!
“六十五万!”
不甘心的竞争者!
“八十万!!”
陈铭几乎是咆哮出来,眼白被赤红的血丝彻底侵占!
身体因极度的渴望而前倾,一只手死死扣着扶手,指节发白,另一只手高举竞价牌如同握着战斗的旗帜,姿态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团幽蓝的诱惑之光!
胡倩倩欣赏着这场因她而燃起的疯狂大火,看着陈铭那张英俊面皮在贪婪催动下抽搐、扭曲、汗如雨下,那双眼睛里的赤红和失神。
她姿态优雅地端起侍者呈上的香槟杯,猩红的液体在幽蓝的灵光下如同妖异的血液。
她缓缓地将酒杯凑近那饱满诱人的红唇,浅啜一口,然后抬眸,穿过混乱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斜后方珠帘下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
她红唇勾起一个足以颠倒众生、又带着致命恶意的笑容,舌尖极其细微地舔过唇角残留的酒液,眼神如同猫戏弄着爪下已无法逃脱的老鼠。
她对着陈铭,无声开合,口型清晰地传递过去,只有他能懂:
“喜欢吗?…臭土鳖。”
一饮而尽。
眼底深处,是狐妖玩弄猎物时冰冷的戏谑。
玉佩是剧毒的饵。
猎物已咬钩见骨。
狐狸精的迷踪舞步,让这深渊里的盛宴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