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合烈渐渐处于下风……
好在车合烈狩猎半生,虎豹山魈这些敏捷的动物斗的不少,身法之快,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缠斗二三十回合后,虽然还摸不透沙罗多的招式,但已习惯他的速度,心下稍安,辗转腾挪,有惊无险。
广场众人饱了眼福,时而鸦雀无声,时而阵阵惊呼!
又斗了一阵,沙罗多优势占尽,只是未伤到车合烈分毫。
沙罗多不急不恼,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忽而“唰”地跳到车合烈身前,抬手举棒,佯装要打,却立刻伏身使出一个扫堂腿。车合烈轻轻跳起,躲过这一脚时,沙罗多已棒头朝上,斜下里刺来,车合烈急忙在空中侧身一闪,躲将过去。
车合烈正琢磨沙罗多又要如何变化,却不想沙罗多并不收手,反而趁自己落下时,顺势用手肘勾住了自己的右臂!
车合烈双脚落地后,用力后撤,想要挣脱,可沙罗多牢牢勾住右臂,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车合烈又惊又疑,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如果双方手里都是开刃的兵器,这么锁住不放,就是奔着同归于尽而去。现在只是切磋,而且沙罗多优势尽显,何必如此?
当下车合烈、沙罗多贴到一块儿,各自左手又执了一面大盾,将身子挡得严严实实的,群众都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挣扎不开。
沙罗多对车合烈使了个眼色,又低头冲自己的心口努了努嘴,突然撤了劲,松开车合烈右臂,然后去解自己左手腕上的盾牌搭扣。
车合烈恍然大悟,只以为沙罗多前几日被自己射伤,尚未痊愈,左胸疼痛复发,支持不住,跟自己示意停战了。
想起沙罗多被自己三石硬弓射下马来的样子,车合烈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也没了防备,把短棒别到腰带上,去解盾牌。
车合烈一直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三下两下就把盾牌解了,“当”一声扔到地上。
观礼台上,阿墨和小夕看见车合烈卸了甲,也没受伤,心中欢喜,兴奋的站起来挥手大喊:
“师父!”
“爹爹!”
……
车合烈听到两个孩子呼喊自己,不禁回头去望,不料此时,身后的沙罗多突然举起短棒,用尽平生之力砸打下来!
车合烈敏锐的感受到脑后生风,本能地抬左手去挡,但他忘了自己刚刚卸掉盾牌,“啪”的一下,棒子重重地砸到手上,一股钻心之痛自手臂袭来,竟疼得车合烈刹那间脑袋昏沉。
沙罗多趁势赶上一步,双手执棍向车合烈下腹狠狠捅去,车合烈口中一股酸液喷出,捂着肚子,重重的倒了下去。
沙罗多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举棍仍是要打。汗王从座上站起来怒喝:“住手!”
沙罗多这才停了手,心有不甘的瞪了蜷在地上的车合烈一眼,向汗王低头行礼:“父汗……”
汗王从座上下来,赶到场上。阿墨和小夕哭喊着也要下来,被卫士拦住了。
汗王命左右扶起车合烈,车合烈紧咬牙关摆手道:“多谢汗王关心……臣没事。”
汗王看了看两人,厉声问:“怎么回事?”
沙罗多回道:“禀父汗:我与车掌军缠斗多时,惺惺相惜。因难分胜负又打得性起,都觉得这大盾碍手碍脚,索性凑近了商量,卸去盾牌,轻装上阵,打个痛快!”
沙罗多瞥了一眼车合烈,继续道:“谁知去了盾牌刚要打时,正逢二弟叫喊,车掌军一时分神,我又没收住手,才不小心伤了车掌军。”
说完他转过身来,阴冷地盯着车合烈,抱胸致歉:“车掌军,请海涵。”
汗王问车合烈:“可是如此?”
车合烈忍痛应和:“确实如此。汗王也是斗场常胜之士,自然知道斗场之上,司仪未喊停,战斗不熄止。方才是臣大意了。”
汗王已了无兴致,道:“罢了,司仪何在?宣布胜负,到此为止吧。”
“是老臣控场不力,败了汗王兴致。”乞远谋深深弯腰行礼,随后,步入斗场,分别握住沙罗多和车合烈的手,又将沙罗多的手高高举起。
沙罗多意犹未尽,甩开乞远谋,独自高举双臂转了好几圈,享受子民的欢呼,直到心满意足,才对汗王说:
“父汗,车掌军武艺高强,如此良师,不如将三弟一并托付于他,这样二弟学起武艺来也有个伴,比学帮带,相互精进!”
汗王听言,终于面露和悦之色:“沙罗多,你也会为弟弟们考虑了?”
“我为兄长,这是本分。”
“那车掌军这考校之事,你没有意见了?”
“儿臣对车掌军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若非二皇子大喊大叫让车掌军分了神,儿臣亦难取胜。”
汗王很满意,便问车合烈道:“掌军,我欲将三儿贝支一并托付,你意下如何?”
车合烈不知沙罗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痛快的答应下来:“汗王、王爷如此信任,臣岂敢推辞?只盼不负所托。”
“哈哈哈!好!先扶掌军疗伤,午时皇宫开宴!”
汗王大手一挥,祭礼结束,市贾重开。走卒贩夫挑担就市,歌艺剧院开门迎客,酒肆茶楼炊烟又起。王城内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直至入夜,喜庆之气也未减半分。
听说师父已经宴罢回府,阿墨便拉着贝支去看望车合烈的伤情。
车合烈靠卧在一张虎皮躺椅上,正给自己的左臂缠绕绷带。屋里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味道。
阿墨心里一酸,眼泪吧嗒掉了下来:“师父,都怪我乱喊,让你分了神。”
车合烈眉目慈祥,轻言劝慰:“墨儿,傻徒儿,这跟你没有关系。”
阿墨仍旧是掉泪:“就是我喊的。”
车合烈摇摇头,摸了摸阿墨的脑袋,叹口气道:“长大你就明白了,是祸躲不过。”说完,又朝藏在后面的贝支招招手说:“贝支,过来。”
胖乎乎的贝支挪到前面,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师父!”
贝支生性厚道,看到车合烈手上厚厚的绷带,又看到二哥阿墨在哭,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车合烈仔细瞧了瞧,贝支的体量与猎手该有的身形相去甚远,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