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都给我上!扯下车合烈军旗给我当桌布用的,本将军赏活牛十头!活捉车合烈的,官升两级!”淤壶哈哈大笑,叫嚣着催军向前。
“车师将士,至死方休!”回应淤壶的是车师人的怒吼,依旧高亢,毫无惧意。
突然,缓坡之后一声哨响,闪出四队彪军,马儿膘肥体壮,骑士重甲重铠,人人头戴狼形面盔,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冲将过来。
四面绣有狼头图腾的红色旗帜猎猎飘扬!
“焱狼骁骑!”车合烈心头一震,澎湃不已!
“随我冲阵,斩杀敌军!”冲在最前面的老将巴洛迦一声高呼,率领其余三名焱狼血卫巴勒、须广卜、贡布带领各部焱狼骁骑,杀入匈奴军中。
焱狼骁骑全是重骑,匈奴轻骑抵挡不住。几番冲杀之下,匈奴后军阵型散乱,军心动摇,战场局势瞬间扭转!
看到自己的军队背腹受敌,淤壶恼羞成怒,连叫数声道:“车合烈小儿,你在哪里!出来和你爷爷决一死战!”
一名焱狼血骑听到淤壶叫喊,知其身份非同一般,当即挺枪骤马,杀向淤壶,两人斗到一处。岂料战不十合,这名焱狼血骑就被淤壶一棒打下马来。
老将巴洛迦亲眼看到自己的士兵被淤壶打死,气愤不已,大叫道:“车师后国焱狼血卫巴洛迦在此,贼将敢来送死否?”淤壶怒不可遏,举着狼牙棒冲杀过来。巴洛迦挥舞大刀相迎,二将你来我往,刀砍棒砸,大打出手。淤壶力胜千钧,巴洛迦经验丰富,打了四、五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车合烈在缓坡上看见巴洛迦和淤壶相斗,心中盘算,巴老将军年过六旬,又长途奔袭到此,久战之下只怕体力不支,生出意外,便策马出阵,朝淤壶喊道:“刚才哪个呆子找我车合烈认亲的?本王爷让他死得瞑目!”
淤壶听罢,战意倍长,朝车合烈咆哮道:“车合烈,缩头小儿,待爷爷来拿你!”当下撇了巴洛迦,拍马朝车合烈奔来。
车合烈眼中杀气闪过,双腿一夹,也催马向淤壶冲去。淤壶血气冲头,已近癫狂,他高声大喊:“缩头小儿,先跟爷爷比比箭术!”
车合烈以箭术闻名,也为名声所累,成名以来,不知曾有多少心高气傲、凶狠好斗之人向他挑战箭术。匈奴人本就擅长骑射,淤壶自恃勇武,也要在箭术上与车合烈比个高低。
两人相向而驰,同时弯弓搭箭,淤壶志在必得,率先松弦,向车合烈胸口射出一箭。
车合烈眼神老辣,微调手腕,“嗖”的一声,箭矢飞出,“当”一声脆响,火花闪处,正中淤壶射来的箭矢,一齐坠落在地上。
“好生了得!”淤壶骇然,正惊愕时,两人马匹已奔到近处。淤壶赶忙挥起狼牙棒,向车合烈打来……
车合烈既有徒手接箭的本事,这沉重的狼牙棒,挥舞起来在他眼中就如慢动作一般。只见他稍稍偏头,轻松闪过,顺势回身一抓,左手拿住狼牙棒的杆子用力一拽,将淤壶拉下马来。
谁知淤壶人高体重,更是力大如牛,车合烈这一拉,自己也失去了平衡,跌落下马。两人双双扑地,又翻身跃起,仍旧各自抓住狼牙棒的杆子不放。
淤壶气急败坏,使劲一扯,想用蛮力将自己的武器拽回来。谁知车合烈并不用劲,左手抓着棒杆,借力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淤壶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
淤壶惊惧,想要拔刀,但车合烈手快,未等淤壶反应,右手一扬,寒光闪过,淤壶只觉得脖颈处一冷,眼前一片血红,说不出话来……
淤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瞧了瞧车合烈高举的右臂,只见一把匕首反握掌中,刀口朝外,刀尖朝下,殷红的血液沿着刀刃汇聚到刀尖处,正一滴一滴往下坠落。
“当啷”一声,狼牙棒坠地。淤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血柱从脖颈喷出。
车合烈割下淤壶首级,提在左手;又拾了淤壶的狼牙棒,拿在右手;骑马奔至缓坡顶处,朗声叫道:
“匈奴贼众听令!汝等主将已诛,投降免死!!”
匈奴士兵抬头望去,坡顶上,自己主将的狼牙大棒和血淋淋的首级被车合烈举过头顶。车合烈环视战场,目光凌厉,眼神相接者无不感到一股寒意。
匈奴士兵面面相觑,心灰意冷,已然没了斗志……
硝烟渐散,幸存的将士们伤痕累累,斗志却依旧昂扬,在欢呼声中撤回交河城。阿依慕和城中的妇女们一起,为负伤的战士上药疗伤,擦洗喂药,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车合烈一身血污,眼里写满疲惫。他拉着阿墨登上城墙,向北而望,血色残阳下,城中的老者正帮忙焚烧在战斗中牺牲的英雄——或许,他们的孩子也在其中。
“战于此,葬于此……”看着老人们将骨灰洒到战场沟壑之中,填上泥土,车合烈喃喃地吟唱:“青山埋忠骨,莽野驻英魂……”
阿墨不知意,年纪小小的他还处在惊惶和不安之中。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打仗?”阿墨弱弱的问。
“为了保护身后的土地和人民。”
“那匈奴又为什么要打我们?”
“他们自认为是虎,以为我们是羊。”
“他们为什么以为我们是羊?”
车合烈没有回答阿墨,反而问他:“墨儿,你觉得今天站在你身边的叔叔们、哥哥们是羊吗?”
“当然不是!”阿墨语气突然变的坚定而果决:“叔叔哥哥们都很勇敢!”
“对,他们都是英雄!”车合烈捏捏阿墨的肩膀说:“阿墨,你记住,长大了,你也要做个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保护你该保护的人!”
当夜,阿依慕在交河城内安排宴席,告慰出城御敌慷慨赴死的车师亡魂,也感谢前来驰援的焱狼骁骑,车合烈却未出席。次日清晨,四支焱狼骁骑队伍,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行一字长队,离开交河城,回师务涂谷。来时四队骁骑八百人,回时已不足六百。
车合烈一身素色白衣,在城外官道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