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圣玛丽医院顶层的VIp病房,晨曦如同最温柔的金色纱幔,无声地铺陈在每一寸空间。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照射在温世礼沉睡的面容上,为他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近乎透明的暖金色光晕。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绿色的生命线稳定地起伏着,发出令人心安的、规律的滴答声。 李美玲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尊守护着稀世珍宝的玉雕。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垂落,拂过光洁的颈侧。
一夜未眠的疲惫在她眼底留下了浅浅的青影,但那双承载了整个星空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她的目光,一瞬不离地焦着在温世礼脸上,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珍视的微颤,轻轻摩挲着他放在薄被外的手背。那曾经冰凉刺骨的手,此刻终于有了温热的触感,指尖下平稳的脉搏,是她世界里最美妙的乐章。 “世礼,”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阳光很好,你感觉到了吗?”
“医生说,你的心脏比昨天更有力了,就像冰魄的光芒一样稳定…”
“封先生早上来过,他说深海神殿在非洲矿场的麻烦越来越大了…”
她就这般絮絮地说着,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诉说着窗外的天气,转达着封云霆带来的消息,描绘着李香林实验室里连夜赶工的进展。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无尽的爱恋。 就在这时!
被她温柔包裹在手心的、温世礼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灵魂!
李美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起来,仿佛要挣脱束缚!她的双眼骤然睁大,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而微微收缩!死死地、死死地盯住那只被她握着的手! 不是错觉!
在她凝固的目光注视下,温世礼修长的手指,如同从漫长冬眠中苏醒的蝶翼,又极其缓慢而清晰地……再次蜷缩了一下!这一次,甚至带着一丝想要握紧她指尖的微弱力量! “世…世礼?”李美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惶恐和几乎要破腔而出的狂喜!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猛地射向温世礼的脸! 只见他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开始在眼睑下剧烈地、不安地颤动着!仿佛沉睡的灵魂正在厚重的梦魇中奋力挣扎!那原本平静的眉心,一点点蹙起,形成一个痛苦又茫然的褶皱! “医生!医生!!!”李美玲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带着撕裂般的激动!她像一支离弦的箭,完全不顾仪态地冲向门口! 几乎是同时!
病床上,温世礼那沉重的、仿佛紧闭了千万年的眼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迷蒙!涣散!如同笼罩着厚重迷雾的深潭!
阳光有些刺目,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视线模糊地晃动、聚焦,最终,艰难地定格在床边那个因极度激动而踉跄、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的身影上。 那身影纤细柔弱,穿着他最熟悉的米白色,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美丽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盛满了整个星空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望着他,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狂喜与惊恐交织的光芒。 像一株狂风暴雨中摇曳、却拼尽全力绽放的……白玫瑰。 “……美……玲……?”一声低沉嘶哑、破碎得几乎不成调的音节,极其微弱地,从温世礼干涩苍白的唇瓣间艰难地溢出。 两个字!
如同惊雷在李美玲脑中炸响!
如甘霖灌入久旱的心田!
她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声音都凝固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巨大的冲击让她身体晃了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下!
“世礼——!!!”她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泣血的、饱含着所有恐惧、等待、绝望和此刻爆炸般狂喜的呼喊,如同归巢的倦鸟,不顾一切地扑回床边!她伸出颤抖的手,想碰触他,却又怕这只是一个幻梦,小心翼翼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 “是我!世礼!是我!你看看我!看看我!”她语无伦次,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他手背、被单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温世礼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涣散的视线再次聚焦在她泪水涟涟的脸上。
迷惘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仿佛确认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幻。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依旧微弱得如同气音: “水……” “水!水!马上!”李美玲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扑向床头柜,颤抖着拿起水杯和棉签,小心翼翼地蘸取温热的清水,轻柔得如同羽毛般,一点点润湿他干涸的唇瓣。
她的动作充满了无措的爱怜,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灵魂深处的悸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苏雪柔带着主治医师麦考利教授和两名护士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麦考利教授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来得极其匆忙,但眼神锐利而专注,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指挥护士进行各项基础检查:血压、体温、瞳孔反应、神经反射……动作迅捷而专业。
病房内瞬间被一种紧张而充满希望的气氛充斥。仪器连接的声音、护士低声报数的声音、麦考利教授沉稳指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李美玲被苏雪柔轻轻拉到一旁,她紧紧抓着苏雪柔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手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接受检查的温世礼,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刻进心里。
“温先生意识恢复清晰!有定向力!言语功能初步恢复!心肺功能数据稳定,比预期恢复速度快得多!”麦考利教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叹和一丝激动,他摘下听诊器,看向李美玲和苏雪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奇迹!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冰魄金晶提取液的效力远超我们最乐观的估计!温先生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是精细的调养和康复!”
“谢谢!谢谢您医生!”李美玲喜极而泣,激动地向麦考利教授鞠躬道谢。苏雪柔也大大松了一口气,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温世礼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医护人员,再次落在泪眼婆娑的李美玲身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双渐渐恢复清明的眼眸深处,翻涌起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感激、后怕、歉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身体极度虚弱而产生的依赖。
他看着李美玲,极其缓慢地、用尽力气地,对她露出一抹极其虚弱、却足以照亮整个病房的温柔笑意。 “冰魄融寒玉壶春,枯枝惊绽玫瑰魂。劫波渡尽心犹在,泪眼相看是故人。” 无声的诗意流淌在静谧的晨光里。
同一时间,伦敦金融城核心地带,一座摩天大楼顶层,深海神殿(Abyssal Sanctum)英国分部办公室。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泰晤士河繁忙的游船与对岸古典与现代交织的天际线。办公室内部装饰极尽低调奢华,深色实木、冷感金属与柔和的间接光源营造出深海般的静谧与压迫感。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冷杉精油的混合气息。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一段经过特殊技术处理、画面有些晃动但关键信息无比清晰的视频——赫然是圣玛丽医院顶层VIp病房内的实时监控画面!
温世礼苏醒、李美玲喜极而泣、医生宣布脱离危险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落入屏幕前两人的眼中! 屏幕光映照着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脸。 左边单人沙发里的男人,正是之前在歌剧院幕后策划了“意外坠落”的爱德华·冯·霍恩洛厄。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紫色丝绒晨袍,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陈年威士忌。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致优雅,仿佛在欣赏一出无聊的肥皂剧,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如同冻结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翻涌着浓烈的不甘、被挫败的愤怒,以及一丝……被强烈兴趣点燃的诡异光芒。他缓缓摇晃着酒杯,看着屏幕上李美玲扑到温世礼床边泪如雨下的特写镜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爱情啊……多么令人作呕又……强大的力量。”他低语,声音如同毒蛇滑过丝绸。 站在投影屏幕旁,双手插在黑色高定西裤口袋里的,是一个身形异常高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他有着一张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凿般的东欧面孔,深邃的眼窝下是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灰绿色眼眸。黑色短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竖立,下颌线绷得像刀锋。他没有穿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黑色丝质衬衫,勾勒出贲张的肌肉轮廓,周身散发着一种原始而暴戾的压迫感,仿佛一头随时会撕裂猎物的西伯利亚狼。
此人正是深海神殿欧洲行动总负责人,代号“奥丁之槌”的维克托·伊戈罗夫。 维克托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在温世礼或李美玲身上,他那双冰冷的灰绿色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狙击镜,死死地钉在画面上那个被李美玲小心放在床头柜上、此刻正由苏雪柔谨慎检查的便携式恒温储存箱上!箱体上那个小小的“phoenix”(凤凰)徽记,在监控高清放大下清晰可见!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屏幕,看清里面那能创造“医学奇迹”的矿石提取物! “霍恩洛厄,”维克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俄语口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碰撞,“你的‘意外’和‘舆论绞索’,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就像小孩的恶作剧一样可笑。”
他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讥讽和不满,目光转向爱德华,“他们不仅拿到了矿石,还这么快就提取出了成品!这效率!这效果!你告诉我,他们在冰原上到底得到了什么?那矿脉的规模和纯度,远超我们所有的情报预估!”他的语气带着强烈的质问,显然对爱德华之前的情报失误极其不满。 爱德华脸上那虚假的优雅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冰蓝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手中的酒杯停止了摇晃。
“维克托,注意你的措辞。情报失误?若非那群该死的北极熊向导和那个姓李的女人运气好到逆天,他们早就葬身冰崩了!至于矿石纯度…”他放下酒杯,食指优雅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变得更加幽深,“这不正是我们下一步的方向吗?凤凰工作室的实验室安保级别再高,也总有缝隙。成品出来了,配方…还会远吗?”他唇角的弧度扩大,带着一种阴冷的贪婪,“比起摧毁,掌控源头,才是深海神殿一贯的作风。‘归墟之眼’计划,需要的是臣服,而非废墟。”
维克托冷哼一声,并未反驳,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的恒温箱,眼中闪烁着赤裸裸的掠夺光芒。“掌控?没错。但我不喜欢等待。那矿石…还有那提炼技术…必须在它们被更多人知晓价值前,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凤凰工作室的实验室…哼,铜墙铁壁?”他咧开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残忍,“在我‘奥丁之槌’面前,没有砸不开的墙!”
他猛地转身,对着办公室角落阴影里如同雕塑般静立的一名身穿黑色战术服、面容隐匿在兜帽下的手下,发出冰冷如铁的指令:“通知‘瓦尔基里’,目标变更优先级:锁定凤凰实验室核心药剂存储点及提炼工艺流程!启用‘深潜者’网络,72小时内,我要看到详细渗透方案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记住,要完整的‘果实’,不是打碎的瓦罐!”
“是!指挥官!”阴影中的手下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机器,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 爱德华重新端起酒杯,冰蓝的眼眸倒映着屏幕上病房里温馨的画面,如同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欢愉。“真是感人至深的画面啊,不是吗?”他轻轻抿了一口酒,笑容优雅而致命,“可惜,玫瑰再美,终究生长在荆棘丛中。救命的药,有时……也会变成最甜的毒饵。就让他们再享受片刻虚假的安宁吧。” 他抬眸,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投向凤凰工作室实验室的方向,眼神中的算计如同深渊般不可测量。 圣玛丽病房内,初生的希望如同晨曦般温暖明媚。
深海神殿的巢穴中,掠夺的阴影已如墨汁般无声蔓延。
冰魄救回的性命,是凤凰涅盘的序曲,还是引向更致命陷阱的诱饵?围绕着这逆转生死的“奇迹药剂”,一场针对凤凰核心机密的无声渗透战,在伦敦的晨光与暗影中,悄然拉开了最凶险的帷幕! “玫瑰初绽荆棘丛,玉壶澄澈暗泉涌。朝阳难暖深海寂,寒锋已指炼药瓮!” 无声的警兆,在暗流中铮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