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在书房里写得正投入。暑假作业对她来说不算难,都是课本上的基础题,她按科目一套套地做,数学题算得又快又准,语文的阅读理解总能抓住要点,英语单词更是信手拈来。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打算下楼透透气,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母亲的声音。
“妈,您回来啦!”她快步跑下楼,抢在母亲前面去卸背篼。背篼的带子勒在母亲肩上,留下两道红印,李娟心里一酸,赶紧把背篼放在地上,伸手去擦母亲额角的汗。
屈梅芳笑着躲开:“没事没事,就是走得急了点。”她指了指背篼里的扁豆和土豆,“你三婶给的,都新鲜着呢。”
李娟没说话,转身跑进屋里,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出来,轻轻擦着母亲脸颊和脖子上的汗:“您先歇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
“好,我正好趁歇着的时候把菜摘了。”屈梅芳跟着她走进屋,坐在板凳上,看着女儿端来一杯温水,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屈梅芳喝了口水,笑着说:“这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体力是真不如从前了,想当年怀你的时候,还能背着半袋粮食爬山呢。”
“你还以为是当年的你啊,我都十六岁了。”李娟心疼的说道。
“是啊,时间真快啊,一晃眼十多年就过了。以前我们这可没有这么方便的水泥路,路都是泥泞的土路,出门基本都是步行,每家每户最常备的就有水鞋。”母亲边喝水边回想着原来村子里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家有个农运三轮车,但是好多地方去不了,种地基本都是靠人力背,一年还要到年底拾柴,我和你爸要到山上去,也是靠人力扛回来呢,还是党和政府好吧,前些年把路硬化成水泥路,而且加宽了,出行都方便了,都用上了摩托车、电动车、还有小汽车。路走的少了,而且体力活也基本上用上了机器。人的体力都大不如从前人的了。”
李娟坐在她旁边,听着母亲讲以前的事,眼睛亮晶晶的。等母亲歇够了,起身要去厨房准备菜,她才回到书房——下午还要去找张宇,得赶紧把剩下的暑假作业做完,好腾出时间跟他一起预习高二的内容。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笔,效率比刚才更高了。
理科类的做起来快,而且这些基础题基本是换汤不换药,知识点不变。就是数字来取变换,在学校时李娟和张宇已经刷过很多题了,所以基础性的题没有挑战性。
文科的题,就是平时的积累,还有多读多背多记,语文写的汉字多点,做起来慢点,其他的只要知识点记的牢固,做起来也快,尤其英语题。
一个多小时后,她把最后一套英语习题写完,合上作业本,长长舒了口气。暑假作业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能专心攻克高二的难点了——她想起张宇说要一起做的那本数学培优题,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小紧张,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下楼时,院子里已经飘来了香味。是扁豆和土豆在油锅里翻炒的香气,混着葱花的味道,勾得她肚子“咕咕”叫。她快步走进厨房,看见母亲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擀面杖,案板上的面团被擀得又薄又圆。
屈梅芳回头看见她,笑着说,“我正准备下面条,你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
“好香啊!”李娟吸了吸鼻子,眼睛盯着锅里的臊子——扁豆被炒得软嫩,土豆块裹着油光,汤汁冒着泡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香就多吃点,我擀了不少面条。”屈梅芳说着,把擀好的面皮叠起来,用刀切成细细的长条,动作熟练又利落。
李娟点点头,跑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山泉水冰凉,溅在手上,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又跑回厨房,看着母亲把面条下进沸腾的锅里,看着白色的面条在水里翻滚,像一群调皮的小鱼。
不一会儿,面条就煮好了。屈梅芳把面条捞进碗里,浇上热腾腾的臊子,撒了把切碎的葱花,递到李娟手里:“去外面,外面凉快点,趁热吃。”
李娟端着碗,走到厨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山里的人家吃饭向来随意,客厅的八仙桌是待客用的,平日里要么端着碗在院子里走,要么找个阴凉处坐着吃,最自在不过。她挑了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面条筋道爽滑,臊子的香味在舌尖散开,扁豆的清甜、土豆的绵软,还有母亲特意放的少许辣椒面,辣得恰到好处,暖得人心里发颤。
屈梅芳也端着碗坐在她旁边,看着女儿吃得狼吞虎咽,嘴角带着笑。她夹了一筷子茄子——早上特意炒的青椒茄子,是女儿从小就爱吃的。“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娟含糊地应着,又喝了一口面汤。汤里融了臊子的香味,还有面条的麦香,温热地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想叹气。她忽然想起刚才在书房里写作业时的念头——其实家的味道,从来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是母亲亲手擀的面条,是饭桌上的几句闲话,是不管走多远,回头总能看见的那盏灯、那个人。
山风又吹来了,带着午后的暖意,吹得院角的牵牛花轻轻摇晃。李娟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挂在头顶,阳光透过院墙外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低头继续吃面,心里想着下午去找张宇时,要跟他说母亲做的手擀面有多好吃,还要告诉他,自己暑假作业写完了,接下来可以一起好好攻克那些难题了。
而屈梅芳看着女儿满足的侧脸,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进她碗里——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风里的香味更浓了,那是饭菜的香,是家的香,是山村里最朴素也最动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