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被无法形容的光芒彻底淹没。
那不是单一的色彩,而是由破坏的暗红、生命的湛蓝、秩序的翠绿,以及x那不屈意志所化的混沌光辉混合而成的、超越了视觉感知的极致闪耀。
空间边缘的众人被迫闭上眼睛,连宝可梦们都发出了不安的低鸣,仿佛那光芒本身蕴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力量。
莉莉艾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充满了对x的祈祷。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法则重塑般的宏大嗡鸣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灭性的光芒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众人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望向纯白空间的中央。
那里的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纯白空间依旧存在,但中央区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而原本站立在那里的两个身影,只剩下一个。
是x。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上的衣物有多处破损,显露出下面能量冲击造成的灼伤。
他周身的三角平衡回路光芒黯淡,明灭不定,显然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那个镜像x,已经消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些如同破碎镜片般、正在缓缓消散的晶莹碎片。
x……赢了?
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发现x的状态并不对。
他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层面的。
“x!”莉莉艾忍不住呼喊出声,想要冲过去,却被N抬手拦住。
“别过去!”N的脸色异常凝重,他的心灵感知告诉他,x此刻正处于一个极其危险且不稳定的状态,“他的内在……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就在镜像x被击溃的瞬间,一股庞大、冰冷、纯粹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了x的脑海和灵魂深处!
那不是镜像的记忆,而是……构成镜像存在的“基础设定”和“认知模板”!
他“看到”了——
一条清晰、完整、逻辑严密,却与他自身记忆和认知存在根本性冲突的“人生轨迹”!
在这条轨迹中,他在卡洛斯地区与莉莉艾相识,为了救她而引发灾难,与坂木达成交易加入火箭队……这一切都被详细地“记录”着,仿佛那是无可辩驳的“史实”。
甚至连他与莉莉艾之间情感的萌芽、发展,都被赋予了具体的“时间点”和“催化剂”。
他“看到”了d是如何像摆弄棋子一样,在他们进入第七世界后,悄无声息地修改、覆盖、甚至植入他们的部分记忆,让那个“卡洛斯共同回忆”变得合理,让莉莉艾的“认知倒影”得以成立,让整个沉沦之梦显得天衣无缝!
他“看到”了d设定的“完美平衡者”模板——一个剔除了人性弱点,绝对理性,力量圆融,可以完美执行某种“使命”的终极工具。
那个镜像,就是这个模板的具象化。
而最让他灵魂震颤的是,他“看到”了d之所以引导他们经历这一切,进行这场残酷的“八钥寻踪”的……最终目的的一部分碎片信息!
那信息模糊而庞大,涉及到了多个世界的存续,某种即将到来的、席卷所有时空的“大湮灭”,以及……“变量”的重要性。
d似乎在寻找、筛选,甚至是培育能够对抗“大湮灭”的“变量”。
而x,就是他选中的,一个重要的“可能性”。
所谓的考验,所谓的寻回真实之心,所谓的击败镜像……都是为了激发他这个“变量”的潜力,让他朝着d所期望的方向“进化”!
他们所有的痛苦、挣扎、抉择,甚至包括莉莉艾被分裂又融合的认知创伤,可能都只是d庞大实验计划中的一环!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x的全身!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抗争命运,追寻自己的道路。
却可能始终在一个更强大的存在的剧本里跳舞!
他所以为的“真实”,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污染、被篡改过!
连他此刻击败镜像所领悟的“承载不完美”,是否也在d的计算之内?!
“呃啊啊啊——!!!”
x猛地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嘶吼!
他体表原本黯淡的三角平衡回路骤然亮起,但光芒混乱而狂暴,三种力量失去了调和,彼此疯狂冲撞,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撕裂开来!
“力量失控!”时狂惊骇道,他的怀表指针疯狂乱转,“认知层面遭受巨大冲击,导致力量体系崩溃前兆!”
“x!稳住心神!”N试图用心灵力量安抚他,但那混乱的力量场将他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弹开。
万明脸色发白:“糟了!如果他在这里失控,我们所有人都……”
莉莉艾看着痛苦咆哮的x,心如刀绞,她不顾N的阻拦,猛地冲了过去!
“莉莉艾!”格拉吉欧惊呼,想要拉住她,却慢了一步。
莉莉艾冲到x面前,没有畏惧那狂暴的能量乱流,她伸出双手,不顾一切地捧住了x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x!看着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无论你知道了什么!看着我!我是莉莉艾!站在你面前的,是真实的莉莉艾!”
她的触碰,她眼中那混合着恐惧、担忧,却依旧清澈坚定的目光,像一道微光,穿透了x脑海中那混乱而黑暗的信息风暴。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阿罗拉的初遇,诸岛巡礼,穿越一个个世界……那些记忆,那些感情,或许不完美,或许有被篡改的可能……但是!”莉莉艾的泪水滑落,滴在x的脸上,“我相信,我们之间此刻的牵绊,是真实的!我想要站在你身边,想要帮助你……这份心情,绝对不是假的!”
她的话语,如同最后的锚点,钉入了x几乎崩溃的意识深处。
是啊……d可以篡改记忆,可以编织幻境,可以设定考验。
但是,在这一次次的生死与共中,在共同面对绝望和恐惧时,所产生的那份信任,那份想要守护彼此的心情……难道也是可以被完全设计和操控的吗?
或许d利用了他们的情感,将其作为考验的工具。
但工具本身,未必是虚假的。
他所领悟的“承载不完美”,不仅仅是指力量,也包括这被利用、被算计,却依旧顽强生长出来的真实情感!
“嗬……嗬……”x的喘息逐渐平复,眼中混乱狂暴的光芒慢慢消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莉莉艾,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狼狈却依旧存在的影子。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在莉莉艾的手背上。他的手冰冷,还在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带着一种确认。
“……嗯。”他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混乱的力量开始缓缓平息,虽然依旧不稳,但至少不再有立刻崩溃的危险。
三角平衡回路的光芒重新亮起,虽然不再圆融,充满了裂痕与瑕疵,却异常坚定地维系着,如同他此刻的意志。
看到x暂时稳定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纯白空间开始发生最后的变化。
那些蛛网般的裂痕迅速扩大,整个空间如同摔碎的瓷器般,开始片片剥落、消散。周围的景象再次回归到那流动着彩色流光的究极之洞通道。
而与此同时,一点纯净的、仿佛凝聚了所有色彩本源,却又呈现出一种透明质感的光芒,在x的面前缓缓凝聚。
那光芒逐渐成形,不再是钥匙的形状,而是化作了一枚浑圆的、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透明水晶。
它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不再是心象之钥那种混淆认知的感觉,也不再是真实之心那种确认存在的共鸣,而是一种……超然。仿佛超越了真实与虚幻的二元对立,抵达了某种更本源的层面。
d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声线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分辨的……疲惫?
【最终考验通过。变量x确认具备‘超脱’潜质。】
【第七钥匙:‘超脱之钥’,授予。】
【认知污染已标记,历史修正权限部分开放。】
【前往最终舞台的通道,即将开启。】
【……祝好运,变量。】
声音消散,再无痕迹。
那枚透明的“超脱之钥”轻轻落入x的掌心。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握住它的瞬间,x感觉到自己与整个究极之洞,甚至与更广阔的时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联系。
同时,他脑海中那些关于“卡洛斯共同回忆”的植入信息,仿佛被加上了一层“可修正”的标签,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具有那种无法撼动的“真实性”。
他明白了。
第七世界的真正钥匙,不是“心象之钥”,也不是“真实之心”,而是这枚“超脱之钥”。它代表的意义是——有能力辨别并一定程度上超脱于被设定的认知和命运。
d给予的,不是答案,而是提出问题的能力和修正错误的可能。
x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更加深邃。他看了一眼担忧的众人,尤其是泪痕未干的莉莉艾,轻轻点了点头。
“结束了。”他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们拿到了真正的第七钥匙。”
他没有解释太多关于d和“变量”的事情,那对于现在的团队来说,太过沉重和遥远。
众人看着他手中的透明水晶,虽然不明白“超脱之钥”的含义,但能感觉到它与之前钥匙的不同,以及x身上那经历过巨大冲击后沉淀下来的气质。
“那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武藏小心翼翼地问道。
x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超脱之钥”正在与前方通道深处的某个存在产生共鸣,引导着方向。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那流动的彩色流光开始汇聚,旋转,形成一个稳定的、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出口。
那后面,隐隐传来不同于之前任何世界的、更加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世界。
以及,最终的敌人——奈克洛兹玛。
还有那始终隐于幕后,目的不明的d……
所有的谜题,所有的恩怨,都将在那里迎来终结。
x握紧了手中的“超脱之钥”,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
“出发。”
他没有多说,率先迈步,走向那白色的光之出口。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背负了更多无人知晓的重量。
莉莉艾擦干眼泪,快步跟了上去,坚定地走在他的身侧。其他人也迅速整理心情,带着疲惫、伤痕,以及最后的决心,紧随其后。
第七世界,森罗万象,倒影回廊,终于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但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未知,或许也更加残酷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