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在通道里晃了一下，陈浩把门框边的碎屑踢开，嘴里嘟囔：“这地方比我家储物间还脏。”
卡尔蹲在锈死的锁前，液压钳卡进缝隙，用力一压。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被撬开一道缝。
“成了。”他退后半步，拍了下手。
娜娜站在三人身后，手里端着检测仪，屏幕绿光映在她脸上。“无有害气体，无生命反应，可以进入。”
苏珊拧亮另一支手电，“先别碰里面的东西，等我记下原始状态。”
陈浩没理她，弯腰钻了进去。灰尘扑簌簌往下掉，他挥手扇了扇，脚踩到个硬盒子，低头一看是铁皮箱。
“哎？还真有货？”
卡尔跟进来，用手电照角落。三个密封箱靠墙堆着，标签模糊，但还能看出“军用应急口粮”几个字。
“就是它。”他说，“老型号的储备罐头，耐储存。”
苏珊戴上手套打开最上面那个，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着深褐色金属罐，表面有轻微氧化痕迹。
“真空没破。”她拿起一罐对着光看，“虽然过期七年，但只要没漏气，高温杀菌过的食物不至于变质。”
娜娜接过罐头扫描一圈，“蛋白质流失约百分之六十，维生素几乎归零，短期食用不影响健康。”
“那不就是吃个心理安慰？”陈浩咧嘴，“好歹能顶肚子。”
“总比饿着强。”卡尔说，“而且这批量不小，够我们撑两周。”
“行。”陈浩一拍箱子，“搬走，回主控区再说。”
四人开始搬运。陈浩扛最重的一箱，走两步歇一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给自己打气。
“你说这些罐头为啥没人登记？”他边走边问，“出发前三个月清仓？清了个寂寞？”
“系统记录可能被跳过。”娜娜走在最后，“这类改装船常有手动操作未同步的情况。”
“也就是——有人偷懒。”陈浩笑出声，“咱们现在捡的是别人漏掉的剩饭。”
“剩饭也救命。”苏珊提醒，“别说话了，快到了。”
走廊尽头就是主控区入口。他们把箱子放在门外空地上，准备先进去汇报情况再安排分配。
陈浩刚要推门，头顶警报灯突然闪红。
“滴——滴——滴——”
声音短促，节奏稳定。
“又来？”他翻白眼，“就不能让我先把饭放下？”
娜娜已经冲进控制室，手指飞快点开主屏。氧气浓度条从绿色变成黄色，数值一路下滑。
“当前氧含量19.3%，持续下降中。”
“多少？”陈浩挤过去看，“这才几分钟的事？”
“十分钟内掉了1.7个百分点。”娜娜调出曲线图，“趋势平缓但不停止，若维持此速率，四十八小时后将低于安全线。”
“安全线是多少？”苏珊问。
“17%。”
屋里安静了一秒。
“也就是说，两天后我们得开始喘不上气？”陈浩抬头看天花板，“谁能把空气偷走？上回是饭，这回是氧气？咱船上是不是开了个副业，专搞资源回收？”
“不是被人偷走。”娜娜盯着日志，“是循环系统过滤模块信号中断，导致再生功能停摆。”
“那就是坏了？”卡尔皱眉。
“或者断线了。”她说，“需要现场检查硬件状态。”
“我去。”卡尔转身就走，“设备舱那边我熟。”
“等等。”陈浩拦住他，“先说清楚，现在怎么办？饭还分不分？”
“不分。”娜娜果断说，“优先级调整，生存资源管理暂停，转入环境危机响应。”
“所以咱们辛辛苦苦搬回来的罐头，只能放门口晾着？”
“暂时封存。”苏珊拿笔在平板上划掉原计划，“等系统恢复再议。”
“真是倒了血霉。”陈浩一屁股坐上控制台边缘，“刚找到吃的，空气又不行了。这船是不是成精了？专门挑我们快高兴的时候下手？”
“情绪解决不了问题。”娜娜说，“建议立即分工：卡尔前往设备舱拆检过滤模块；苏珊清点应急氧气瓶数量和可用时间；我监控数据变化并计算消耗模型；你负责协调通讯与支援。”
“我又不是技术人员。”陈浩摊手，“我能干啥？递扳手吗？”
“你可以少说话。”苏珊合上本子，“至少别扰乱节奏。”
“嘿，我这是活跃气氛。”他站起来，“你们一个个绷着脸，搞得像遗书发布会。”
“氧气不够时，没人有力气笑。”娜娜看着他，“你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在多消耗0.03升氧气。”
“……”陈浩闭嘴，抬手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卡尔背上工具包，拉开门准备出发。
“等一下。”陈浩忽然叫住他，“你一个人去设备舱？那边黑灯瞎火的，万一再冒出个‘猫大小的热源’咋办？”
“我会保持通讯。”卡尔按了下手腕上的对讲器，“有情况立刻呼叫。”
“可要是通讯断了呢？”陈浩不依不饶，“上次通风管里的东西还没抓到，现在又出新毛病。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两者有关联。”娜娜说。
“也没证据说没关系。”陈浩瞪眼，“说不定是同一个‘家伙’，先啃饭，再掐空气阀门，下一步是不是要拔电源？”
“如果是未知生物干扰系统，红外和重量监测应有记录。”娜娜说，“但所有节点均无异常触发。”
“那它会隐身？”陈浩冷笑，“还是穿墙术？”
“不排除机械故障叠加巧合。”苏珊冷静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应对，不是猜谜。”
“说得对。”卡尔点头，“我先去看看机器到底怎么了。”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陈浩靠着墙，伸手摸了摸头顶的通风口格栅。“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个小祖宗，每天定时出来搞破坏？”
“不会。”娜娜说，“格栅孔径不足五厘米，无法容纳超过两公斤的物体通过。”
“哦，你是说它要是真在里面，早就卡住了？”陈浩笑，“那还挺合理。”
“逻辑成立。”她说。
“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他缩回手，“饭少了，空气也少了，偏偏监控啥都看不见。这不是故障，这是捉迷藏。”
苏珊走到医疗柜前拉开抽屉，开始清点氧气瓶。“目前存量十二个，每个可提供三十分钟标准呼吸支持，合计六小时应急使用。”
“六小时？”陈浩吹了声口哨，“还不够我睡一觉的。”
“只用于极端情况。”她说，“正常情况下仍依赖主系统修复。”
娜娜突然抬头。
“最新数据显示，氧气下降速率加快了。”
“多少？”
“现在是每十分钟下降0.3个百分点。”
“比刚才快了一倍？”苏珊皱眉。
“是。”娜娜放大波形图，“而且波动出现规律性，间隔约九分钟一次突降，像是某种周期性泄漏。”
“周期性？”陈浩凑过去，“你是说……定时放气？”
“目前无法确认机制。”她说，“但模式明显，不像随机故障。”
“那就更邪门了。”他直起身，“机器自己定闹钟放氧气？它想干啥，减肥？”
“建议加强关键节点巡查。”娜娜说，“特别是主循环管道连接处。”
“我去看看。”苏珊放下清单，“带上检测仪，逐段排查。”
“注意安全。”娜娜提醒，“若发现异常气流或压力差，请立即报告。”
苏珊点头，拿起仪器出门。
控制室只剩陈浩和娜娜。
他坐在椅子上晃脚，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说卡尔现在到设备舱了吗？”
“三分钟前进入区域，正在打开机组外壳。”
“希望他别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陈浩嘀咕，“比如一堆空罐头，旁边坐着个小怪物，正拿着氧气阀当玩具。”
“可能性为零。”娜娜说。
“你就不能说句‘也许吧’？”他叹气，“非得把人最后一丝幻想掐死？”
“我的职责是提供准确判断，不是安慰。”
“那你倒是告诉我，接下来会怎样？”
“两种可能。”她看着屏幕，“一是卡尔发现线路松脱或模块损坏，修复后系统重启；二是存在未识别的物理漏洞，需进一步定位修补。”
“听着像废话。”陈浩翻白眼。
“但事实如此。”
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急促。
娜娜迅速转向屏幕。
“氧气浓度跌破19%。”
陈浩猛地站起。
“这么快？”
“下降斜率持续增大。”她手指滑动，“最新一轮损失发生在三十秒前，幅度达0.4个百分点，相当于正常十分钟消耗量。”
“这不是泄漏。”陈浩声音低下来，“这是抽。”
“同意。”娜娜调出全船气压分布图，“b区中部出现局部负压区，范围正在扩大。”
“b区？”他眯眼，“那是……通风管道经过的地方。”
“正是。”她说，“且该区域恰好覆盖此前检测到移动热源的路径。”
陈浩慢慢转头看向门口。
“你说……会不会根本不是机器坏了？”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他压低声音，“有没有可能，那个‘东西’，现在正在吸我们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