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这句话让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高士安瞪大眼睛,手中的账册差点滑落:“昭儿,你…你说什么?”
“高大人,您仔细想想。”林昭缓步走到高士安身边,小手轻抬指向那本账册。
“这东西现在在我们手里,冯明轩又已经招供。您觉得,这消息能瞒多久?”
高士安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冯泰那边肯定已经察觉到异常了。”林昭继续分析着。
“他知道自己完了,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通知张承安。而张承安一旦知道账册的存在…”
林昭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他会怎么做?”
魏源皱眉:“自然是想办法夺回账册,或者…”
“杀人灭口。”赵恒接过话头,神色凝重。
“没错。”林昭点点头。
“张承安现在最怕的,就是这本账册被捅到朝廷。所以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夺回账册,要么让知道这事的人全部闭嘴。”
高士安的手开始颤抖:“那…那我们岂不是…”
“如果我们现在把账册烧了,”林昭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敲击着众人的心,“张承安会怎么想?”
房间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林昭自问自答。
“会觉得我们不敢与他为敌。那么,为了永绝后患,他会放过我们吗?”
高士安额头冷汗直流:“不…不会。”
“对,不会。”林昭的眼中透出超越年龄的坚定。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就算烧了账册,我们这些知情人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永远的威胁。”
魏源恍然大悟:“所以他反而会更狠地对付我们!”
“正是。”林昭点头,“烧了账册,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与他对抗的筹码。到那时,他要杀我们,就如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高士安浑身发抖,声音颤抖:“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昭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所以,这本账册现在不是催命符,而是我们唯一的护身符。”
“护身符?”高士安瞪大眼睛。
“没错。”林昭走到桌案前,伸手轻抚着那本账册,“只要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张承安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一旦我们死了,这账册必然会落到其他人手里,到时候事情闹大,他也难逃一死。”
赵恒眼中闪过精光:“所以,我们要拿着它去告御状?”
“告御状?”高士安颤声问道,“拿着这东西去京城?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林昭摇头:“不是告御状。至少,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意思?”魏源不解。
林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要让张承安知道,这账册在我们手里。但同时也要让他知道,我们暂时不会动用它。”
“这…”高士安更加糊涂了。
“高大人,您想想,张承安最怕什么?”林昭耐心解释。
“他最怕的是账册被捅到皇帝那里。但如果我们只是拿着它作为护身符,不主动出击,他反而会松一口气。”
魏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屋内的气氛凝重如暴雨前的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
“微妙的平衡?”魏源皱眉,“昭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昭缓缓走到桌案前,伸出小手轻抚着那本黑油布包裹的账册,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芒。
“我们不告任何人,我们甚至要帮张侍郎一个'忙'。”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
“帮他?”高士安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昭儿,你没发烧吧?”
“帮张承安?”魏源更是怒发冲冠,“你疯了不成?”
只有赵恒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昭,没有立即开口。
林昭转过身,面对众人,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诸位,听我一言。”
他走到屋子中央,声音虽然稚嫩,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张承安。”魏源想都没想就回答。
“错。”林昭摇头,“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张承安不知道我们手里有什么。”
高士安愣了愣:“这话怎么说?”
“高大人,您想想,张承安现在是什么状态?”林昭在房中缓缓踱步,稚嫩的声音中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他知道冯泰出事了,但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证据。这种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赵恒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
“对。”林昭点头,“未知会让人恐惧,恐惧会让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但如果我们让他知道我们手里有什么,反而能控制他的反应。”
魏源还是不解:“可这和帮他有什么关系?”
林昭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我提出一个'借刀杀人,隔山打牛'的计策。”
他故意停顿,让这几个字的分量在众人心中沉淀。
“由赵兄动用定国公府的秘密渠道,将一封信和账册某一页的誊抄件送到张承安手上。”
“什么?”高士安腾地站起身,“你要把证据送给他?”
“不是送给他,是让他知道我们有什么。”林昭纠正道,“而且,这封信的内容要精心设计。”
他走到桌案前,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为张侍郎着想。”
“信的内容不提任何威胁,”林昭一边写一边说,“而是站在'为张侍郎着想'的角度,告知他冯泰在荆州行事不密,已被按察使司盯上,贪腐案即将引爆,届时会牵连出他这位'恩主'。”
魏源看着纸上的字,若有所思:“这是…”
“示好。”赵恒接过话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表面上是在帮他,实际上是在威胁他。”
“正是。”林昭放下毛笔,“我们在信中暗示,愿意'内部处理',只办冯泰一人,不让火烧到京城。”
高士安咽了咽口水:“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张侍郎不要插手,坐视冯泰倒台。”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高士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洒出。魏源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昭儿,你…你这是要…”高士安声音有些发抖,“让张承安主动除掉冯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