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使司后堂内,烛火跳跃不定。
高士安停下手中的茶盏,眼中带着几分玩味:“这冯明轩,倒比我想象的要精明几分。关键时刻,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底牌。”
魏源皱眉道:“若他所言属实,这本通天账的威力,恐怕远超陈夫子那本。”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传来,赵恒推门而入,还未坐稳便问:“可是那冯明轩又有新的花样?”
高士安将周正的汇报详细说了一遍。
赵恒听罢,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握拳轻击掌心:“好!这正合我意!”
魏源有些担忧:“赵公子,此事风险不小啊。”
“风险?”赵恒冷笑,“魏大人,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可言吗?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得一路走到底。况且…”
他停顿片刻,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这本通天账若真牵涉京中要员,反倒成了我们最好的护身符。有了这东西,谁还敢轻举妄动?”
林昭静静听着,心中暗自赞同。赵恒这番分析,确实切中要害。
高士安沉吟片刻:“话虽如此,但冯明轩要见信物,这分明是要我们将定国公府推到前台。”
“推就推!”赵恒当即从颈间取下一枚玉冠。
“这是定国公府子弟的身份标识。虽说我只是旁支,但这玉冠的式样,京中权贵无人不识。”
玉冠质地温润,工艺精湛,尤其是那独特的云纹图案,一看便知出自名门。
林昭接过玉冠,在手中细细把玩,忽然开口:“此物不可轻易示人。”
众人一愣。
“何意?”高士安问道。
林昭轻抚玉冠,若有所思:“恩师,这信物不妨让他看个够,但…”
他顿了顿,“得让他明白,机会稍纵即逝。”
他将玉冠递给魏源:“让周正带着此物前去,但不是要给冯明轩,而是让他看一眼便收回。”
魏源若有所悟:“你是想…”
“告诉他,贵人对他的犹豫不决已经不耐烦了。”林昭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这信物,只给他看这一眼。看完了,就该拿出真正的诚意。他的家人性命,全在这一念之间。”
赵恒恍然大悟:“妙计!如此一来,冯明轩必然以为贵人已失去耐心,为了保命,只能乖乖就范。”
“正是。”林昭点头。
“人在绝境时,总会死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觉得这根稻草随时可能断掉。”
高士安深深看了林昭一眼。
这孩子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
“好,就这么办。”高士安起身,“我这就让周正去执行。”
府库密室内,冯明轩如困兽般在狭小空间里来回踱步,每一秒都是煎熬。
“该死的冯泰!”他咬牙低声咒骂,“伺候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要被推出去顶罪!”
门外传来沉重脚步声,冯明轩心头一紧,连忙整理衣衫,勉强站直身子。
周正推门而入,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冷得像要结冰。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冯明轩面前,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经历大人…”冯明轩声音颤抖,“可有回音?”
周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冯明轩忐忑不安的注视下,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玉冠,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图案,玉质如脂,在烛光下散发着威严神秘的光泽。
云纹样式极为独特,每一道纹路都透着贵气,绝非凡品。
冯明轩瞬间瞪大双眼,呼吸急促。
他在荆州府衙摸爬滚打多年,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自然认得这云纹图案的含义。
定国公府!
“这…这是…”冯明轩的声音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周正冷声开口:“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看完,就该带我们去取东西了。”
他将玉冠在冯明轩面前晃了晃,让烛光将云纹照得更加清晰。
冯明轩死死盯着玉冠,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云纹雕工之精细,玉质之上乘,绝非寻常工匠所能制作。
“定国公府…”冯明轩喃喃自语,声音中满含震撼。
但就在他想要仔细观察时,周正却将玉冠收了回去,动作干脆利落,不给他多看一眼的机会。
“看够了?”周正的声音如寒风刺骨。
“贵人对你的瞻前顾后很不满意。这信物,只让你看这一眼。”
冯明轩心头一震,连忙道:“经历大人,我…”
“闭嘴!”周正厉声打断。
“贵人说了,你的妻儿老小,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这话让冯明轩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他想起家中的妻儿,想起那封匿名信中的威胁,想起冯泰准备拿他当替死鬼的阴谋。
“我招!我全招!”冯明轩扑通跪地,“那本通天账确实存在,我这就带您去取!”
周正眼中闪过满意之色,但面上依然冷峻。
“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浪费大家时间?”
“是是是,下官该死!”冯明轩连连叩头,“那账册就藏在我家密室里,我这就带您去取!”
“起来。”周正转身朝门外走去。
“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敢耍花样,不但你要死,你的家人也一个都跑不了。”
冯明轩浑身一颤,连忙爬起跟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踏上了不归路。
但现在除了相信那位定国公府的贵人,他别无选择。
走出府库时,冯明轩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堆积如山的账册。
这些年来,他就是在这里协助冯泰做假账,贪墨朝廷钱粮。
如今要亲手毁掉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但想到家人安危,想到冯泰的无情,他的心又硬了下来。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