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属于亡者的国度,金字塔的塔尖朝下,方尖碑上铭刻着无人能懂的死亡符文,古老的宫殿群落寂静无声,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死气之中。
一个倒悬的幽冥死界。
阴寒刺骨的气息,从那片倒悬的城市中倾泻而下,庄园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这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凋零与死寂。
“这是……冥神奥西里斯的……神国投影……”沈青竹挣扎着站起身,脸色惨白如纸,“那个祭坛,根本不是为了复活谁,也不是为了收集力量……它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坐标,一个召唤神明降临的信标!”
“召唤?”百里胖胖打了个哆嗦,“等等,拽哥,这玩意不是早就被我们从境外抢回来了吗?怎么还能用?”
“这才是他们的阴谋!”沈青竹的眼神冰冷,“他们不是‘没能’守住祭坛,而是‘故意’让祭坛被我们夺走,被我们毫发无损地运回大夏境内!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降临的土壤!”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那座倒悬死城的诡异光影,声音有些干涩:“大夏境内,有我们自己的神明镇守。在这里召唤异域邪神,他们疯了吗?”
“疯了?不,他们很清醒。”林七夜接过了话头,他仰望着那座散发着无尽死气的城市,缓缓开口,“唐轩先生在他的小说《神明狩猎法则》里提到过一个概念——‘神格对冲’。当一个地域的神明陷入沉睡或者被某种规则限制时,外来神明降临的阻力会降到最低。大夏的神明们……大多都在精神病院里。”
众人心中一沉。
是啊,大夏的神,都在那座神秘的精神病院里。他们虽然强大,但精神状态都不稳定,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束缚着。古神教会,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如果让一个完整的、巅峰状态的外神降临在大夏腹地……”曹渊一直沉默着,此刻也开口了,声音低沉,“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回答他,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那将是一场浩劫,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夏的灾难。
呜——
阴冷的风,从倒悬的死界中吹拂而下,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石。空气中的死气愈发浓郁,翻滚着,咆哮着,仿佛有亿万亡魂在其中哀嚎。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这股气息飞速地抽离。
就在这时,那道通天的黑色光柱中,一个模糊而巨大的人影,缓缓凝聚。
他头戴双王冠,手持曲柄杖和连枷,狼首人身,端坐于由亡魂与骸骨堆砌的王座之上。他只是一个虚影,但那股君临死亡的威严,却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一个古老、宏大、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从光柱中传出,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凡尘,已太久未曾聆听……吾之名讳。”
“今日,吾,奥西里斯,重临此界!”
神威如狱!
林七夜等人瞬间感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压力,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那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是凡人面对神明时,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敬畏。
林七夜咬紧牙关,【凡尘神域】与【至暗侵蚀】同时张开,金色的神力与极致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勉强抵御住这股神威,将身后的同伴护住。
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这位真正的死神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奥西里斯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这群敢于反抗的蝼蚁身上。他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觉得有趣。
“哦?米迦勒与倪克斯的气息……还有那该死的炎夏神明的味道……”他发出低沉的笑声,笑声中带着死亡的冰冷,“有趣的小东西们。那么……就从你们开始,作为吾重塑此界秩序的,第一批祭品吧。”
说着,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曲柄杖。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气息,开始在杖首凝聚。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一个平淡的,甚至带着几分懒散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场间响起。
“我说,在你自己的神国里投影玩玩就算了,还真打算把手伸出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奥西里斯的神谕,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普通黑色衬衫,面容清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淡然,仿佛眼前这神明降临的恐怖景象,不过是三流电影里特效过剩的背景板。
是唐轩。
他来了。
奥西里斯凝聚力量的动作,停滞了。他那双燃烧着幽冥之火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死死地盯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他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凡人。
但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无视他的神威?一个凡人,又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唐轩抬起头,迎上奥西里斯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看着那道通天的黑色光柱,看着那座倒悬的幽冥死界,看着王座上威严满满的死神虚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叹,像是在点评一幅拙劣的画作。
然后,他开口了,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了神与人的耳中。
“你也配?”
……
临唐市,三舅土菜馆。
油腻的空气里混杂着呛人的烟味与饭菜的香气,充满了俗世的烟火气。
“老板,再来一箱啤酒!”一个光膀子大汉吼道。
“好嘞!”
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冲了进来,带起一阵冷风,将满室的喧嚣都压下去了几分。
左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快步走到桌前,看着那个正慢条斯理地剥着小龙虾的男人,声音急促:“总司令,出事了!”
叶梵头都没抬,将一只鲜红的虾肉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天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