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觉得自从那个叫冷月的女人来了之后,他家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一大清早,他被院子里“哐当哐当”的声音吵醒,烦躁地抓了抓鸡窝头,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只见冷月正拿着个小本子,在他家院墙边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用手敲敲土坯墙,一脸严肃。
“你干嘛呢?拆家啊?”王昊打着哈欠,满脸都是没睡醒的起床气。
冷月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得笔直。
“报告王昊同志,我在进行安全评估。根据初步勘察,您的住所存在三十七处安全隐患。”
她指了指院墙,“土坯结构,强度过低,建议推倒重建,更换为青砖墙,高度不低于三米,顶部加装碎玻璃。”
又指了指窗户,“木质窗框,糊窗纸,极易被侵入,建议更换为加装铁栏杆的结构。”
最后她指了指大门,“门锁为普通挂锁,建议更换为军用级防盗锁,并加装内部插销。”
王昊听得眼皮直跳。
“我说同志,你这是要给我盖个碉堡还是建个监狱?我这是家,不是战俘营!”
“我的任务是确保您的绝对安全。”冷月面无表情,重复着她的使命。
王昊懒得跟她废话,摆了摆手,“行行行,你爱咋咋地,别吵我睡觉就行。”
说完他转身回屋,准备补个回笼觉。
刚躺下没多久,冷月又跟了进来,手里多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王昊同志,为了更好地保障您的安全,并配合您的科研工作,我为您制定了一份作息时间表。”
她把那张纸递了过来。
王昊眯着眼扫了一下。
“靠山屯技术实验区总顾问作息表:”
“早晨六点整:起床,进行半小时军事晨练,增强体魄。”
“上午八点至十一点:进行科研思考,迸发灵感火花。”
“下午两点至五点:进行体能训练,包括长跑与格斗基础。”
王昊的脸当时就绿了。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看都没再看第二眼,走到桌子边,倒了点水,当着冷月的面,仔仔细细地把桌子擦了一遍。
然后他把那张湿漉漉、黑乎乎的“作息表”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筐。
“擦桌子挺好用,就是纸硬了点,有点费水。”王昊拍了拍手,重新晃回炕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冷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昊的房门就被“笃笃笃”地敲响了。
“王昊同志,六点了,请起床进行晨练。”冷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准时得跟打鸣的鸡一样。
王昊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把头埋得更深了。
“吵什么吵!没看我正忙着吗!”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门外的冷月沉默了几秒。
“报告,根据我的观察,您正在进行睡眠活动,并非忙碌状态。”
“你懂个屁!”王昊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我这是在进行梦境科研!我正在梦里思考宇宙的起源和生命的奥秘!这是我迸发灵感火花的关键时刻,任何打扰都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门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王昊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女冰块脸上充满了数据无法处理的混乱表情。
过了好半天,冷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带了点不确定的迟疑。
“是……我的失误。请您继续……科研。我会在门外警戒。”
王昊在被子里撇了撇嘴。
小样,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心安理得地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一招果然管用,冷月再也没敢在他睡觉的时候来打扰他。
她只是像个尽忠职守的影子,王昊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王昊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她就像一杆标枪一样戳在三米开外。
王昊去后山小河边钓鱼,她就潜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让王昊浑身不自在,总感觉自己不是在咸鱼,而是在放风。
他决定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
这天,他爬上房顶,美其名曰“检查屋顶漏不漏雨”。
在挪动身体的时候,他脚下一“滑”,一块瓦片“不小心”被他踹了下去,直直地朝着下方他平时最喜欢躺的摇椅砸去。
就在瓦片离地还有一米多高的时候,一道绿色的影子闪电般地掠过。
冷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摇椅旁边,单手伸出,轻松地将那块瓦片接在了手里,整个过程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房顶上的王昊,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王昊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是高手!
他还不死心。
下午去河边钓鱼,他故意走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脚下又是一“滑”,整个人夸张地朝着河里倒去。
“哎哟卧槽!”
他刚喊出声,就感觉腰间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从半空中拽了回来。
等他站稳了,才发现冷月已经站在他身边,一只手还扶着他的胳膊。
那速度,快得他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
几次试探下来,王昊彻底没了脾气。
打也打不过,撵也撵不走,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只能嘴上抱怨。
“婉儿,你看她,跟个政府派来的女管家一样,比我妈还啰嗦,走哪跟哪,我上厕所都感觉屁股后面凉飕飕的。”
苏婉一边给他缝着衣服,一边偷偷瞥了一眼院子里站岗的冷月,小声嘀咕。
“我看她不是来保护你的,是来监视你的。”
她心里酸溜溜的。
一个大姑娘家,整天围着自己男人转,像什么话。
当天深夜,靠山屯万籁俱寂。
冷月在她临时搭建的宿舍里,打开了工作日志。
昏暗的煤油灯下,她用笔杆子一样硬的字迹,记录着今天的观察。
“观察对象:王昊。”
“行为模式:极度懒散,每日睡眠时间超过十二小时,清醒时间大部分用于发呆、钓鱼等无意义活动。”
“综合评估:其懒散行为极有可能是一种伪装,用以掩盖其深不可测的思维活动,并以此来降低外界对他的警惕性。”
“今日,目标两次对我进行试探,手段隐蔽,一次利用高空坠物,一次利用失足落水,均被我化解。其试探行为证明,他对我方的安保能力仍持怀疑态度。”
“结论:危险等级评估为:极高。必须实行二十四小时贴身监控,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写完,她合上本子,吹灭了煤油灯,整个人再次融入了黑暗之中。
一场啼笑皆非的“躺平”与“反躺平”的拉锯战,就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无声地展开了。
苏婉看着整天跟在王昊屁股后面的那个“女冰块”,心里的醋坛子一天比一天满。
这天晚上,她特意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给王昊盛了满满一大碗,还夹了个大鸡腿。
“昊哥,你累了一天了,快喝点汤补补。”
她故意把“累”字说得很重。
王昊正美滋滋地喝着汤,苏婉又端了一小碗,走到院子里。
“冷月同志,你也辛苦了,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冷月站在黑暗里,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执勤期间,不吃非供给食物,这是纪律。”
苏婉碰了个钉子,端着碗悻悻地回来,嘴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昊哥,你看她!假正经!”
王昊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开口。
“行了,别管她,她就是个木头人,你跟她置什么气。来,把她那碗也给我,别浪费了。”
苏婉气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