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的彻底“沦陷”,像是在王昊家这个本就滚烫的油锅里,又浇上了一瓢热油。
整个靠山屯的舆论,炸了。
王昊的那个小院子,在村里所有女人眼中,彻底成了一个传说。
那里有吃不完的白米饭,有香得能把人魂勾走的红烧肉,还有一群不用看男人脸色、活得有滋有味的女人。
现在,连沪市来的、浑身都是墨水味的进步女青年,都一头扎了进去,还乐在其中。
这地方,哪还是什么懒汉窝。
这分明是神仙洞府,是靠山屯独一份的“女儿国”!
但凡事总有例外。
靠山屯里,就有那么一个人,对这个“女儿国”嗤之以鼻。
她就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白素心。
白素心不是靠山屯本地人,她家祖上是有些名气的中医,因为成分问题,她才被下放到了这个穷山沟。
她人长得清秀,性子却比后山的冬雪还冷。
平时除了看病,不多说一句废话,跟谁都隔着一层。
但她的医术是实打实的好,几副草药下去,总能药到病除,村里人都敬她,也怕她。
对于王昊的那些“神迹”,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她却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老祖宗托梦,什么神仙水鱼汤,在她看来,全是糊弄傻子的鬼话。
在她眼里,王昊就是个精于算计、懂得利用人心弱点的投机分子,比村里任何一个偷奸耍滑的懒汉都更危险。
特别是上次流感的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她去看林晚晴,那脉象,细若游丝,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她当时就断定,这人没救了,准备让赵大炮上报公社了。
结果呢?
第二天,人活了。
靠一碗鱼汤?
白素心每每想起这事,都觉得可笑。她不信鱼汤,更不信什么仙丹。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碗汤里,一定加了东西。
一种她不知道的,药效猛烈,能起死回生的“虎狼之药”。
这种药,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懒汉王昊,到底是从哪弄来的?
这让她对王昊这个人,充满了警惕,和一种想要解剖分析的探究欲。
这天她背着那个磨得掉了皮的旧药箱,去给村西头的吴家婆婆送调理身子的药。
正好要经过王昊家门口。
她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笑声,清脆,爽朗,充满了活力。
在这死气沉沉的靠山屯,这种笑声本身就是一种异类。
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借着路边一棵老槐树的遮挡,朝院子里看去。
院子不大,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菜地里的青菜绿油油的,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几只肥硕的母鸡在院里悠闲地踱步。
王昊,那个万恶之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那张标志性的躺椅上。
苏婉正端着一碗水,小心地喂到他嘴边。
李秀琴和赵小玲在一旁,一个择菜,一个搓着玉米粒,两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林晚晴。
那个曾经骄傲得像只孔雀的城里姑娘,此刻正蹲在灶房门口,笨手笨脚地给炉灶添柴火,弄得自己一脸黢黑,却还在跟旁边的苏婉笑着说着什么。
这一幕,和谐得让她觉得刺眼。
她无法理解。
这些女人,为什么?
她们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一个懒汉做牛做马,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王昊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王昊似乎是渴完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苏婉立刻会意,转身就往屋里走,片刻后,拿出了一块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一看就甜得齁人。
又是西瓜!
白素心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药箱的背带。
这个季节,哪来的西瓜?就算是有钱有势的县领导,也不可能搞到这种东西!
这已经不是投机倒把能解释的了。
这简直就是凭空变物!
她那颗向来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起了剧烈的波澜。
她不再迟疑,转身就走。
但她没有直接去村西头,而是绕了个圈,去了村部。
村部里,只有赵大炮一个人,正对着一本账目唉声叹气。
看到白素心进来,他连忙站了起来。
“白医生,你咋来了?是又有啥事?”
白素心开门见山:“赵叔,我想问问林知青的事。”
“林知青啊?”赵大炮一听这个,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她好着呢!搬到王昊家去住了,你瞅瞅,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脸都圆了一圈!王昊那小子,真有本事!”
白素心打断了他的吹捧。
“我不是问这个。”
她的表情很严肃。
“我是想问,她生病那天,除了苏婉送去的那碗鱼汤,还有没有别人接触过她?或者,有没有人送过别的东西?”
赵大炮被问得一愣,他挠了挠头,仔细想了半天。
“没了啊!绝对没有!”
他拍着胸脯保证。
“那时候大伙儿都怕被传染,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往前凑?就苏婉那丫头胆子大,端着碗就进去了。咋了?白医生,你问这个干啥?难道那鱼汤……真有啥问题?”
白素心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村部。
问题不在鱼汤,问题在王昊。
赵大炮的反应,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王昊的手段,隐秘到了极点,连村长都被蒙在鼓里。
他到底想干什么?
单纯为了自己享乐?还是在图谋什么更大的东西?
白素心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她那张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又凝重的表情。
她决定了。
她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王昊。
她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她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揭开王昊身上所有的秘密。
看看这个懒汉的骨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