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瞿子龙要为父伸冤。
魏魁阳和杨伟的表情同时僵住。
“三年前,我父亲为了救被卷进机器的同事,自己却被绞断了右手和右腿。”瞿子龙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按照安全生产条例,救人行为应该表彰。可厂里不仅没给一分钱抚恤金,还以'严重违反安全操作规程'为由开除了他。”
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寒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工人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愤怒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两个厂领导,他们知道端谁的碗,做谁的事!
魏魁阳的老脸开始抽搐:“这个......当时的事故调查...”
“调查?”陈默冷笑,“不就是你们为了推卸责任,把黑的说成白的?我父亲在床上躺了半年,厂里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住院一共花九百多块,厂里一分钱不给报销!”
杨伟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契机,突然压低声音:“瞿子龙!你别给脸不要,得寸进尺!我们能来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他的表情狰狞起来,露出本来面目,“你以为攀上高枝就了不起了?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什么?”瞿子龙忽然站起身,本就比杨伟高了一个头,气势完全压倒了对方,“信不信你让你在镇政府的亲戚给我穿小鞋?信不信你们能让我在县里待不下去?”
杨伟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打算这么威胁瞿子龙的,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瞿子龙转向魏魁阳,语气忽然轻松起来:“魏厂长,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厂里重新评定我父亲的事故性质,该给的抚恤金补上,该恢复的名誉恢复,我保证不再追究。”
魏魁阳的脸色黑得像锅底。重新评定事故性质?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三年前的事故报告可是他亲自签字批准的!一旦翻案,不仅他要面对全厂四百多号工人的唾沫星子,更可怕的是上级的追责...
“不可能!”魏魁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事故报告是经过厂委研究的,怎么能说改就改?”
瞿子龙耸耸肩:“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瞿子龙!你个小兔崽子敢!”杨伟彻底撕破脸,指着瞿子龙的鼻子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可怜的临时工!”
魏魁阳也阴沉着脸:“年轻人,做事别太绝。县里关系再硬,也总有调走的一天。到时候...”他没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院子里硝烟满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瞿二柱已经忍不住,刚毅的脸上浮现出杀人的意志。
杨香满脸惊恐,无神的双眼瞳在颤抖,紧紧拽着丈夫的手,深怕他暴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瞿子晴也看出了父母的异样,疾步走到二老身后,轻轻揉捏着他们的肩膀:“老爸、老妈,相信三儿...”
瞿子龙突然笑了,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白牙:“魏厂长,您这是在威胁我吗?”说着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巧了,我这个人有个习惯,重要谈话都喜欢记下来...”
\"1986年1月19日,晚7点20分,机械厂魏魁阳厂长和杨伟主任到访。\"瞿子龙用清晰的声音念道,\"魏厂长表示:'县里关系再硬,也总有调走的一天。到时候...'”他故意停下,歪着头问,“魏厂长,'到时候'后面是什么来着?我记性不好,您给提个醒?”
徐晓华马上接话:“瞿哥,今天老姜问我们的连锁店开业,要不要市电视台来采访,需要的话他打个电话那边就马上到位,到时候我要不要不小心提到一些机械厂的'光辉事迹'...”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炸得魏魁阳和杨伟怒不可遏、勃然大怒、七窍生烟、就要大发雷霆。
魏魁阳不愧是厂长,看着徐晓华淡定的样子,还是谨慎轻声问了一句:“这位小同志是?”
瞿子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漫不经心说:“哦,县委办公室徐主任家的二公子!”
魏魁阳和杨伟瞬间魂飞魄散。市电视台采访?曝光机械厂?徐安邦的儿子,那老姜是不是就是?
两人眼前已经浮现出姜书记暴怒的画面...
魏魁阳的面色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这要是被记下来捅到县里...
“瞿...瞿同志,瞿英雄,误会,都是误会!”魏魁阳的声音都变调了,“杨主任一时糊涂,胡说八道!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杨伟也慌了神,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对对对,我嘴贱!我该死!”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瞿子龙合上笔记本,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两位领导,我父亲今年才五十二岁,就因为救人落得终身残疾。这三年来,我们家是怎么过的,你们看着院子也能猜个大概。”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只要一个公道。”
魏魁阳和杨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瞿子龙的条件,明天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纪委的谈话了。
“...好。”魏魁阳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们回去就召开厂委会...重新研究你父亲的事故认定问题。”
杨伟急忙补充:“抚恤金也一定补上!按最高标准!”
瞿子龙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那就辛苦两位领导了。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如果市电视台采访,我会重点介绍我的连锁店、养鸡场计划,绝不会提机械厂半个字——我猜后天,呃,22号前,机械厂这边应该有结果了吧?”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魏魁阳气得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必须的,应该的...”
当两个厂领导灰溜溜地离开院子时,满院子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瞿子龙站在门口,望着两人仓惶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冷得像冰。
徐晓华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轻声道:“哥,会不会逼得太狠了?”
瞿子龙摇摇头:“比起他们对我家做的事,这才哪到哪?”他转身走向礼品堆边,拿起一罐红烧肉罐头,声音飘散在寒风中,“呵呵,但愿他们够聪明,哈哈哈哈,胃溃疡,阳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