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之后，李适弄清了问题所在：主要是上下级关系紧张和采购管理混乱。这也难怪，新官上任总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但问题是这位岳父太过温和，缺乏果断手段，导致下属不服管教。久而久之，领导的威信荡然无存，部门自然一团糟。
娄小娥直接说：“爸，你这性格得改改，不然怎么当领导？”
娄母也抱怨道：“你爸就是这个性子，咱们家的产业就这么被他败光了。当年陪嫁的祖业那么多，结果到了他手里只剩下一个厂子，现在连厂子也变成公家的了。”
原来娄景祥是上门女婿，这些产业原本都是娄母的嫁妆。
李适观察许久，发现娄景祥的处境与自己以前很像，确实难以适应职场环境，更适合固定岗位的工作。
“爸，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娄景祥看了眼头上缠着绷带的李适，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那我先问您，还想继续当这个处长吗？如果不想，说了也没用。如果想，我就多说几句。”李适直截了当。
“当然想，这是组织和群众的信任，我必须把工作做好。”娄景祥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您的顾虑，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不能因为过去的身份就放松管理，坏了规矩。而且一味迁就也未必能赢得所有人的认可。”
娄景祥脸上露出尴尬神色，没想到女婿比妻子还了解自己。“毕竟出身不好，总是怕招来闲话。”
“爸，众口难调，做事如做人。作为领导更要明白这一点。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否则还要下属做什么？累垮了身体，只有家人疼，谁会记得你的辛苦？”
娄景祥苦笑着点头，他懂这个道理。
“别光说这些，快给爸出个主意，看他这两天愁得头发都白了。”娄小娥推了推丈夫。
“爸，简单来说就是善用下属，解放自己。多动脑，恩威并重。”李适简洁明了。
“具体怎么做？”
“举个例子，走路和坐车，哪个更省力？”
能力有限，速度也慢，借助工具却能事半功倍！
利用外物和借助人力本质上是一样的。
“如果能让别人替我做事呢？人和物终究不同，人有思想，物没有生命。”
娄景祥听懂了，只是缺乏方法。
“恩威并济。”李适意味深长地说出四个字。
“恩威并济？”娄景祥反复想着这句话。
“人更复杂，需要有眼光识人，分清下属类型。
方法不能一刀切，要因人而异。
有人情绪外露，有人藏得很深。
同时必须加强监督，放任自流只会让人心松懈。
但也不能太压，否则会失去人心。”
“好像明白了点，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始？”
娄景祥仍觉得困难重重，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相冲突。
李适理解岳父的顾虑，他前世也曾这样。
“爸，我举个例子，您试试看。
首先改变形象，处长要有领导的样子。说话要简练有力。
别总是对下属笑，保持严肃，不讲玩笑。
不用和所有人做朋友，但要成为他们信赖的人。
其次保持距离，树立威信，让下属心生敬畏。
大多数人怕权不怕德，再善良也难让人敬重。
您是处长，必须善于使用组织给的权力。
不使用正当管理权，就难以胜任职位，但要用得恰当。”
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去招惹那些善于用规则施压的上司。
利益驱动是不变的道理，没有好处谁愿意辛苦？
要想让下属服气，就要懂得分享利益，适时支持，加上一点关怀，自然能凝聚人心，为你做事。
但分寸要把握好，分配不公反而会引发内乱。
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还是早点走吧。
“小李说得对，总不能让下面的人明着暗着跟你对着干。你好好想想，这孩子说得确实有道理。”娄母插话，又添了一把火。
转头对李适无奈地笑了笑：“你爸一辈子都是老好人，让他一下子变过来很难，得慢慢来。”
“真是窝囊！”娄小娥一边啃馒头一边嘟囔。
李适扶额暗叹：这家伙，原来是个软柿子！
看来还得再推他一把……
“爸，别再当老好人了！”李适认真地说。
“？”娄景祥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听妈和小娥的意思，你被不少人拿捏过。后勤这种关键岗位最忌无原则退让。”
“本来就是个有油水的位置，涉及利益问题。一味忍让就是在纵容别人损公肥私。”
“和稀泥、息事宁人的做法，无论对公对私都有后患。”
“想坐稳这个位置就不能怕事。你越怕事，别人就越敢蹬鼻子上脸。”
“找几个由头处理几个刺头，多来几次，自然就老实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懂得恩威并施，根本控制不了局面。”
“该训就训，该骂就骂，关键时刻拍桌子翻脸，反而能打开局面。”
别担心得罪人，打虎亲兄弟，轧钢厂又不是你一个人扛着，身边还有我呢。
出了事，你找一个信得过的手下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厂里，肯定是在后院的诊所。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
“这下我明白了。”娄景祥总算开了点窍。
看着信心满满的岳父，李适又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爸，光盯着权力还不够，还得掌握财权。
财政大权，财政大权。
不抓住关键，背后就有人捅刀子。
记住，财务必须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不仅要清楚每一笔账，还要了解后勤的动向和下属的情况。
免得被人蒙在鼓里，被人设计陷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拆台！
别忘了，咱们这儿的人最爱拉帮结派搞山头。”
茅塞顿开！
娄景祥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女婿心思这么细。
顿时对他更看重了几分，忽然想起白天听到的消息，忍不住问道：“女婿，今天厂里都在传，说你成了我们厂的外派代表，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已经进了体制，档案关系都落在和协医院那边。
明天一早就去报到，好好转一圈！”
刚在红星轧钢厂处理完，李适打算去和协再露一手，招些怨恨。
“什么？亲爱的，你进和协啦！太好了！”
娄小娥一听，立刻抱住李适欢呼起来。
“怎么不早说？早说我给你炒几个菜庆祝。”
“就是，小李这么大的事，回来也不告诉我和你爸？”
看着兴高采烈的娄小娥和岳母，李适指了指缠满绷带的脑袋，尴尬地说：“我这不是挂彩了嘛！还没来得及说呢！”
娄景祥朝老伴和女儿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点。
“ ** 了？”
“哪能，全靠自己本事。我能认识什么人？”
李适明白岳父是怀疑严佩清暗中帮他安排了工作。
“你师父没帮忙？”岳父还是半信半疑。
“帮什么忙？他老人家还拦着不让我去呢！我是自己偷偷去的，就说只是挂个闲职。”
见女婿一脸委屈的样子，娄景祥微微点头。
“没想到贤婿竟是多面手！既能拿手术刀，又能提笔写文章。”
“什么多面手，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省得小娥总被街坊笑话，说她嫁了个游手好闲的 ** 。”
看着桀骜不驯的女婿，娄景祥朗声大笑：
“你这哪是不学无术，分明是样样都会！”
李适咧嘴一笑，自己确实兴趣广泛——针灸推拿、琴棋书画……会的可多了。
“现在和协医院收归国有，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了。你挂个闲职会不会不太好？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吧。”
岳父一开口就露出本性。李适不禁怀疑：这样优柔寡断的人，真能帮他坐稳处长的位置吗？
怕人说闲话？李适巴不得有人指指点点！拉仇恨才能赚积分解锁系统功能，还能为前线将士筹集物资。不招人妒就是庸才！
“工作都安排好了，哪能说改就改？再说我就这个待遇，凭什么拼命干活？”
李适最讨厌被束缚，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李，刚来要低调些，注意团结同事。”
呵，娄景祥反倒来教育他？
“当家的，你现在月薪多少？”娄小娥眼睛亮了。
“行政7级，322块。”李适随口答道。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多少？”娄家三口异口同声，满脸震惊。
“现在医生待遇这么好吗？爸？”娄小娥转头问父亲。
娄景祥充耳不闻，只盯着李适。
“把工作证拿出来。”
李适心想拿就拿，反正自己是院长级顾问。
随手拿出两本证件。
“两本工作证？！”娄家人再次惊呆。
“你去协和干什么了？”娄小娥小声嘀咕。
娄景祥拿起一本念道：“协和医院驻红星轧钢厂代表。”又拿起另一本：“协和医院专家顾问。”
确认证件是真的后，他放下了。看来女婿医术确实高超，才能当上专家顾问。
“这两个职位什么级别？”
“和院长同级……”
“什么？！”娄家三人惊得碗筷落地。
突然“哐当”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闫解娣气喘吁吁冲进来：“李适哥，快救救我哥！”
匆匆结束家宴，李适背起药箱赶往闫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闫解成在屋里骂骂咧咧。
一路上他已经收到好几份来自这对母子的“补偿包”了。